16. 長壽麵 “是三月十三啊,魚姑娘。”……(1 / 2)

關青溪。

這名字著實沒頭沒尾。

當紅魚詢問少年為何取這樣一個名字時,青溪正蹲在溪邊給紅魚漿洗唯一一件替換衣裳,因他練武手勁大,因此需要十分小心方能避免扯壞她的衣裳。

頭回做這樣的事,青溪深深覺得比殺人還難,他棒槌一拍,水滴濺到鼻梁上,順著下巴垂落下來,當真有些狼狽。

“因為姑娘叫紅魚,我身為姑娘的護衛,名字自然要跟姑娘的相配。”

這難道不是天經地義?

紅魚被他說得啞口無言,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彆家的護衛名字也要跟主人的相配麼?她著實不大清楚。

“哪裡配了?”她還是疑惑。

青溪挽起破爛的衣袖踏入溪中,靜默片刻之後,如一頭豹子猛然從裡頭抓起一條又大又肥的鯉魚來,“姑娘,瞧,這是什麼?”

溪者,水也。

魚離開水難活,水離開魚也會變成死水,兩者相生相伴,缺一不可,自然相配。

紅魚被濺了一身水,對少年的奇思妙想著實感到驚奇,“那為何要姓關?”

他難不成不知如今這個姓的人有多招人嫌?

隻見青溪好生將鯉魚放生,站在溪中一臉一所當然地說,“自然因為姑娘姓關,有何不可麼?”

這句話又把紅魚說愣住,“......可,自然可。”

嘴上雖如此說,但紅魚心裡仍覺得不妥,想勸少年改掉,然而很顯然,青溪對於自己這個名字很是滿意。

他自出生記事起便無名無姓,如同孤魂野鬼,如今乍然有了名字,便如同在世間紮了根,自然要好生炫耀一番。

紅魚有時忘記他叫什麼,他便時刻出現提醒,惹得紅魚煩了,把他打發出去收拾破壞道觀後頭院牆的野豬。

他往日雖長於殺人,但捕獲野獸這樣的事也是信手拈來不在話下,因此樂悠悠去了,但他仍不閒著。

對著臟兮兮的野豬,他好似兄弟一般,一邊將人家五花大綁輕悠悠拖往道觀,一邊同它拉家常,告訴他自己新得的名字,叫它死前有什麼需要便同自己說,彆客氣。

便是途中遇見花鳥魚蟲、甚至幾顆芭蕉樹,他都能與之閒聊起來,被藏在紅豆杉上躲她的紅魚瞧見,暗罵果然是隻花孔雀。

青溪頭回聽見紅魚叫自己‘花孔雀’,是在他修補完道觀後牆,頂著一片芭蕉葉,腰係一串順手采摘的杜鵑花回來時。

他的錢揮霍一空,他的這位新主人同他一樣,也是判官討飯——窮鬼一個①,愣是找不出一身好衣裳給他。

於是乎,他隻能勉為其難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葛布道袍到處晃蕩,瞧見他的嫌棄,他的主人紅魚道長雙目一瞪,拍案而起。

“這是我師父留下的兩件道袍縫合的,你還膽敢不滿,有膽脫下來。”

他自然是沒膽。

總不能赤身在主人麵前行走,太不正經!

於是十分真誠地摸了摸粗糙的衣袖,“啊,原來這樣金貴,原是我眼拙。”

但這身葛布衣裳灰撲撲的,瞧起來終究是不像樣子,於是乎趁著外出收拾野獸的機會,隨意摘些山間的花草裝飾自己。

對於紅魚給自己的‘花孔雀’的稱呼,他並不生氣,隻當紅魚在誇他,欣然接受。

不過,他還是更喜歡‘青溪’這個名字。

等腳店櫃台後的小夥計第十三次聽到‘青溪’兩個字時,終於忍受不住,打斷他的喋喋不休。

“這位小官人,我方才已然說了,咱們不收你這樣大的野豬,煩請您到旁的大酒樓去瞧瞧。”

邊說邊捏著鼻子扇空氣裡野豬的腥臭,就差沒開口叫人把他叉出去。

腳店本就是供往來底層客商歇腳提供飯食的地方,來的都是三教九流,夏天本就炎熱,這些人身上的汗味、腳臭味、連同後院飄來的雞糞鴨糞味兒混在一起,早把這間小如棺材的屋子變成了臭糞坑,裡頭人沒被熏死那是他們命大。

他那擱在門口的野豬還不至於比這裡味道大。

青溪一雙桃花眼微抬,手指在櫃台上輕敲兩下,那夥計臉更不耐煩,青溪還笑眯眯說,“我剛從彆的幾家酒樓出來,他們的說辭同小哥你的一樣,這是為何?”

他語氣溫和,像是在拉家常。

那夥計未曾注意到不對,白眼一翻,口中‘嘁’了一聲,“我哪知道,反正我們這裡不買,哎,你們幾個,把這人叉出——”

一個‘去’字尚未出口,他隻覺右手腕一酸,卻是那少年一個手指點了上去,緊接著一股難言疼痛由那一點迅速擴散全身。

剛要叫喊,那少年已然捂住他的嘴巴,笑眯眯問道:“小哥,咱們尋處僻靜的地方說話?”

店裡有人過生日,眾人湊在一起正在劃拳猜酒,其餘的各自東倒西歪地說話,講著北戎大汗過世,直言這老小子竟沒活到自己帶刀過去抹他脖子,當真是晦氣,無人注意兩人動靜,夥計瞪大眼睛,默默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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