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吃驚地看著兒子:“你要見這個人?”
“當然。”常順一本正經道,“父親不在了,我就是這個家頂門戶的人,自然要謹慎對待這件事,你想想,我現在這麼小,當然得跟著你嫁過去,要是嫁錯了人,我們娘倆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梅娘一想,可不是這樣?
兒子雖然才七歲,但這孩子自小就與彆的孩子不同,小大人一樣,家裡稍微複雜點的事,她都喜歡跟他說說,而兒子的決定基本都是對的。
在梅娘心裡,兒子遠比自己聰明,既然兒子這樣說,肯定有他的道理。
改嫁是不得已而為之,但如果兒子看不中,也不一定非嫁這個人。
“那行,我們明天就去外婆家,讓大舅母幫我們約這個人見見麵,到時候兒子跟那個人談談,娘就跟舅母坐一邊等。”
她自己跟人說幾句話話就行了,被人看到了不好,嫁不嫁的成還不一定。
“娘,我去洗漱,你也歇早點。”
常順徑直走向灶房,他家的洗漱間就在後院茅廁邊,去年起,他就一個人洗漱了。
一刻鐘後,常順就躺在溫熱的炕上,這個房間曾經是祖父祖母的,也就是說,這個房間裡曾經兩個老人在這裡過世。
他卻一點也不怕,家中真正的房間隻有兩個,還有一個小間,小房間不怎麼通風,現在做了雜貨房。
再就是堂屋和灶房 ,後院不算小,一個柴房,一個洗漱間一個茅房,還有一個雞圈。
因為家裡沒男人,這幾年屋頂的茅草都是大舅過來幫著搞,小舅之前在鎮上雜貨店當夥計,聽說去年集全家之力,還欠了不少債務 自己租了門麵開鋪,平時很少有空走親戚的。
他不跟娘睡一個房間,除了年紀漸長,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自己是個有秘密的人。
出生當天,眼睛還看不清楚時,他就能聽懂彆人說的話。
準確的說,他是帶著記憶胎穿到這個世界上,前世活到了退休那年,一場意外重新成了一個嬰兒,所有美好的計劃都戛然而止。
所以,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他這一世的父親並不像娘親一樣傻乎乎喜歡著對方,偶爾從父親的言語中,甚至眼光中都看出一些不耐煩的意思。
記憶中父親是俊秀的書生,哪怕娘親長的很不錯,但大字不識就是硬傷,這樣的娘子可以做賢妻良母,卻不能紅袖添香。
這樣的場景他不是看過一次,每次看到娘親省吃儉用,好一點的都給了相公,卻沒得對方一點好,他心裡就很是難過,甚至有一點點悲涼。
但一個兩歲不到的孩子能說什麼?說話都不怎麼通,何況如果不想被人當妖怪燒了,那就得苟著。
這些年,他儘量讓自己活成一個孩子,但一個已到退休之年的人,怎麼也做不出幼稚可愛的孩子舉動。
所以一直到七歲,他幾乎都是年少老成,活成了小大人。
這些年連著變故 ,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寡婦家裡,外人也是來的少,六年裡走了三個人,彆人也怕沾了穢氣。
他娘對兒子小大人的事,已經見怪不怪了,相公本就是這種高冷的書生範,兒子像父,不是很正常嗎?
同意母親改嫁,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村子裡都默認父親已經死了,百分百就是掉落了深淵,不然就憑他父親是個孝子,萬不會這麼長時間不回家,妻兒不管,父母總不會不要。
唯有他心裡存疑,正常的人不會不回家,但萬一失憶了呢?然後被人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