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清楚這並非懲罰,燕無臻也應該清楚。她生的這般美麗,又如此強大,任是誰沾染都是褻瀆了她。
但她既如此說,很明顯是想要和傅望之肌膚相親,裴子騫如今頂著傅望之的外貌,但他不是傅望之,他也不想當傅望之的替身。
任何一個極度自負的人都不會允許自己淪為一個替代品。
他應該拒絕的,但實際上,他卻像是石化一般,雙腳無法移動半分。
從《陰山病院》這個副本通關後,他腦海裡便全是燕無臻,雖一開始是想要和宿敵之間完成一場有始有終的戰鬥,如今又是出於不願意屈於傅望之後麵的心理,但不可否認,他心裡的的確確全是燕無臻。
燕無臻這個名字貫穿著他後來整個驚悚怪談遊戲,她幾乎成了他思想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裴子騫是將她當成畢生大敵看待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他腦海裡一遍遍閃過之前偷窺到的燕無臻和傅望之相處時的禁忌畫麵。
她羞辱人時顏色清淺、微微勾起的唇瓣,她清瘦修長的手指在扇打人後暈出的淡淡紅色,她交疊雙腿、高跟鞋在空中劃過的細小弧度……還有很多很多。
像是著了魔一般,裴子騫一步步走向了燕無臻,他捧起燕無臻的臉,喉間乾渴,就這麼頂著傅望之的外貌,深深吻了下去。
他並未吻過人,但在這方麵卻有些天賦異稟的意味,推搡著燕無臻的舌尖,舔-舐著燕無臻口腔內壁,力道輕柔又纏綿,是那種很容易就讓人沉溺的吻,他自己亦是在其中深陷沉淪,呼吸加重。
可當他動情地看向燕無臻的雙眸,卻發現烏發雪膚的女子那狹長的雙眸沒有絲毫波瀾,空乏淡漠得像是一片美麗的死海時,那逐漸鼓噪起來的情愫一下子熄滅了,渾身滾燙灼熱的溫度也褪去了個乾淨。
一種隻有他一個人投入的自作多情和求而不得纏繞上裴子騫的心臟,而後緊緊收束,疼得他渾身麻木。
他甚至忘掉了自己還是傅望之的樣子,偏執又不甘地攥住了燕無臻的肩膀,說出了這段時間他一直想要說的話。
“燕無臻,看看我!也回應一下我!我不比彆人差一分一毫!”
但燕無臻還沒有說話,有人就從後麵將裴子騫一下子拽開。
傅望之看著幻化成自己樣貌的裴子騫,又看了看燕無臻濕紅的唇瓣,狠狠一拳砸向裴子騫,“你該死!”
裴子騫亦不甘示弱,他這段時間早就攢了一肚子對傅望之的火氣,思及自己是頂著傅望之的皮,燕無臻才與他接的吻,更是妒海翻波,一下比一下出手狠毒。
兩個俊美無儔的男子不死不休地肉-搏著,曾經高高在上,好似永不為了感情這種無趣的玩意低頭的人,如今竟是做出在曾經的他們看來無比荒謬的舉動,並且越發激烈。
而導致這一切的燕無臻卻像是看戲一樣,坐在旁邊饒有興致地欣賞著兩人的打鬥。
明明天生冷情,卻好似無師自通一般,輕易便能掌控住人的欲望,利用感動、嫉妒、恨意、愛意等無數情感,將他人玩弄在股掌之間,惹眾人飛蛾撲火,趨之若鶩。
此刻她想,人類真的是一種極其怪異的生命體,明明有時候好像高傲的任是如何使手段都不會屈服,但有時候,卻又因為一些低級可笑的愛欲變得完全不可控,成為情感的奴隸。
愛……
感情……
燕無臻看著傅望之和裴子騫身上打鬥出來的駭人傷痕和遍體血跡,難得的,突然對這兩個詞生出點微不足道的興味來。
她回到辦公室,在路上瞧見有個穿著唐裝的男子在給掛壁的盆栽澆水。
男人籠罩在疏影橫斜的光影中,身段風流挺拔,鬢角刀裁般利落整齊,膚色好似過了水的冷玉,妖冶的眼尾拉出一抹厲芒,唇瓣殷紅如血豔盛朱砂紅霜,是頂好看的濃顏長相。
當他含笑撫摸著盆栽葉片的時候,溫柔至極,身上的烏木檀香味道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
感受到男子身上異常的能量,燕無臻明白,他和她之前遇到的幾個人是一起的。
燕無臻本並未打算理會他,但瞧見他照顧盆栽時眼底的柔情暖意,倒是停下了腳步。
“你很愛護病院裡的綠植。”燕無臻說。
“投入了心血和感情,自然是重視。”薄夭回答,聲音徐緩低沉,帶點不緊不慢的慵懶。
燕無臻覺得眼前這男子不似一個感情豐沛之人,他對植物悉心照顧,卻不見得對人投入什麼感情。
但他的話語的確讓之前燕無臻提起的那一絲對感情的好奇湧動出來。
燕無臻疑惑,感情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她明明好像精通此道,但又對其一無所知。
“院長感興趣嗎?”薄夭深沉的雙眸流露出一絲攝人心魄的包容,他手腕翻轉,其手心上方漂浮著一個淡紫色的光源。
他將其一分為二,一半重新隱入他的身體,一半被他遞給燕無臻,“這是我的情感,院長想要體會一下嗎?”
薄夭並未在她麵前掩飾與他如今的花匠身份不符的手腕的意圖,就像之前的傅望之和裴子騫,也是大大方方在和燕無臻的打鬥中展現自己的戰力。
因為他們都知道,融入npc身份必然是無法在燕無臻麵前掩飾的,但燕無臻會覺得新鮮暫時不動他們,隻要他們不像之前那樣冒昧莽撞衝突她,繼續留在副本裡應該不成問題。
燕無臻也的確沒有糾結這些,她雪白纖細的指尖觸碰上那一小團代表著薄夭情感的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