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什麼煙癮,抽了半支就沒抽了,骨節分明的手懶懶搭在扶手上,手指夾著另半支煙,一雙深邃淩厲的雙眸無目的地看向遠方莊園的草坪,任由煙燒到了尾部,火星燙在皮膚上,才回過神,將煙拋進了垃圾桶裡。
“你是生氣了嗎?”謝無臻在周熠旁邊的藤椅上坐下,周熠性子並不好,她不想因為一點小隔閡,讓他對她的態度回到最初,她雖不怕麻煩,但依舊嫌棄麻煩。
周熠挑了下眉看她,“你想哪裡去了?”
他從外套裡掏出一個東西,扔給謝無臻,“給你的。”
謝無臻接住,目光落在其上時微微頓住。
這是她曾經在酒吧裡,對周熠偶然間提到過的那個已經倒閉的白城小廠賣的煙葉。
黃燦燦的煙葉被卷成一捆,然後用塑料膜包住,其上還印刷著廠牌,看起來廉價而懷舊。
謝無臻語氣有些驚訝,“你從哪裡找來的?”
周熠笑了,側臉輪廓利落,下顎線分明,看起來酷到沒朋友,他用一種欠欠的語氣道,“這還不容易。”
“便宜貨,隨便找找就有了。”
年輕男子的表情隨意懶散,一點也看不出他這段時間到處打聽那家已經倒閉的小廠的持有人,一得到消息,就給人注資了幾百萬,讓人麻溜把廠重新開起來。
雖然周熠大多時間隻是在下命令,沒有親力親為,但注資用的幾百萬卻是他自己實打實賽車來的錢。
周熠每個月有固定的零花錢,但大額度的錢花出去,大哥那裡肯定會知道,到時候周熠不好解釋,於是乾脆用了自己的錢。
他玩車瘋,瘋的有時候不要命,這錢倒也算他刀尖舔血得來的,但他用出去絲毫不心疼。
周熠就是這種愛憎分明的性子,對自己人和外人的態度涇渭分明,以前他看不上謝無臻,哪怕她是長輩,也混蛋地處處給她找不自在,如今他覺得和謝無臻玩的愉快,在她身上花時間花精力也不帶含糊的。
隻是他折騰了這一出,有了結果後馬上就來獻寶,謝無臻的注意力卻全放在他弟弟身上。
周熠心裡有些憋悶,但他語氣卻依舊十分正常,對著謝無臻道,“你以後都能抽到這種煙葉了,他們會一直生產下去的。”
周熠在這家廠子上投了幾百萬,但這煙葉真真賣給消費者,不過二十元一公斤,對於謝無臻來說,消費起來完全沒有壓力。
謝無臻白皙的指腹撫過煙葉的塑料包裝,那上麵的印刷日期的油墨還是劣質的很,用力一擦就能變花,和記憶裡一模一樣。
她垂著眼睫道,“可惜隻有煙葉,要做成煙絲抽,還得花大功夫呢。”
話音剛落,周熠就一下子起身,而後頭也不回離開了。
隻兩分鐘,他拿著一個木箱子重新出現,站到了謝無臻麵前。
年輕男子個子高,體格健美,寬肩窄腰,杵在謝無臻麵前時,隱隱帶著些壓迫感。
隻見他打開木箱子,嘩啦啦抖動,一盒接一盒的香煙就像是下雨一樣潑下。
他漫不經心說,“我知道,所以找工廠老板要了些他用自家煙葉做的香煙。”
煙葉有煙草專賣許可證就可以進行製售,香煙卻不行,但誰叫他是金主爸爸呢,這些香煙,頂多算是老板為了感謝他,送的自製禮物,沒什麼問題。
謝無臻腿上座位上全是香煙,這種被煙覆蓋的感覺,自是讓人心情無比舒暢,她打開一盒煙,然後抽出一根點燃抽了起來。
熟悉的味道彌漫至她的口腔咽喉,她發出一聲愉悅至極的歎喟,精致的眉眼漾著說不儘的風情。
將煙盒遞到周熠麵前,她道,“來一根。”
周熠也嘗試了一下,他評價,“將就,比起我平日裡抽的煙,差多了。”
謝無臻笑著說,“你不懂,這叫情懷。”
周熠正是蓬勃的年紀,二十幾歲,旭日一樣耀眼,有無數新鮮事物等著他去嘗試,他講不了也不理解什麼勞什子情懷,不過他看著謝無臻的淺淺笑容,覺得用幾百萬,滿足她的情懷也值了。
一支煙後,謝無臻一邊將其他煙收進木箱中,一邊道,“今天謝謝你,我過的很開心。”
周熠倚在欄杆上,整個人頎長,英俊,帥氣,他哼了一聲,“現在知道我和周漁,誰才是你最親最好的侄子了吧。”
謝無臻被他的大男孩一般的幼稚逗笑,她道,“你最好,誰也越不過你去。”
周熠這才滿意了,許久,他突然很小聲道,“其實我剛才在樓下心裡是有些不高興的。”
“嗯?”謝無臻沒有聽清楚,疑惑地看向他。
周熠一身亞麻襯衫,扣子解開了幾顆,瞧著鬆弛而慵懶,他笑得有些頗為紈絝,“我說,姑姑,你對周漁和對我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抱了周漁,怎麼也得給了一個擁抱吧。”
他忽而向謝無臻跑過來,像是要跳入她懷裡一樣,“姑姑!接住我!”
謝無臻:“彆!”
就周熠這體格,她非得折了腰。
謝無臻連忙站起,想要躲一邊去,但周熠本就和她離的近,速度又這麼快,她剛一站起,周熠和她的距離就隻在咫尺之間了。
完蛋。
謝無臻滿腦子都是這樣的想法,她已經可以預料到自己馬上會被周熠砸成一灘了,卻沒有想到感受到了一個溫暖而寬厚的懷抱。
周熠隻是最簡單不過地攬住她,然而在她耳邊很是欠揍地笑道,“嚇著了吧,姑姑。”:,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