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亞那平靜的話語,回蕩在每一個人的耳畔。
原本喧囂吵鬨的校園,在霎時之間陷入了詭異的沉寂,僅餘下周遭火柱的劈啪燃燒聲。
沒有人預料到夏亞會說出這樣的話,哪怕是灰燼教團的縱火者們也是如此。
剛才那種箭弦緊繃,一觸即發的氣氛都已經鋪墊到位,他們都已經做好等會爆發一場惡戰的準備了——
誰知道轉眼對麵的帶頭大哥就點了投降。
就好像積蓄了許久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種說不出的難受感。
縱火者頭目同樣呆愣了幾秒,隨即黑袍下那仿佛被硫酸腐蝕過的醜陋臉龐帶上了一絲惱怒:“你在耍我?”
哪怕是螻蟻尚且偷生,哪有人會主動送死的?
就算是帝國最稚嫩的孩童都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麵對敵人時的唯一選擇,便是握緊手中的武器。
越是妥協,越是放棄抵抗,寄希望於對方的仁慈和虛偽的承諾,那麼就隻會敗亡得越快。
更何況灰燼教團壓根就和仁慈這個詞彙毫不相乾,他們自己也從沒指望過能夠靠花言巧語欺騙到人。
他不信身為眼前的聖羅蘭學院高年級生不懂得這個道理。
“你居然看出來了我是在騙你?不簡單啊。”
在他的對麵,夏亞有些訝異地挑了挑眉。
“看來之前我的判斷沒有錯,你確實和其他普通的縱火者不一樣。”
“你是一個懂邏輯的,聰明的高配縱火者。”
不知為何,明明夏亞所言分明是誇獎他的話語。
但聽在縱火者頭目的耳中,卻分明比其他學生們的謾罵怒吼來的更為刺耳。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怒意,正要發作。
卻看見夏亞忽然按了按雙手:“好吧,既然你是個聰明人,那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
“那麼,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夏亞側過身子,伸手指了指不遠處被用鐮刀指著白皙脖頸的迪瑞絲。
以及,後方那一眾灰頭土臉,正在縱火者們嚴密監視下瑟瑟發抖的平民派學生們。
“解除火陣封鎖,放他們自由。”
“作為交換,我會放棄抵抗,自願進入祭壇之中,成為你們進行火祭的祭品。”
……
縱火者頭目看了一眼身側楚楚可憐的迪瑞絲,又看了一眼夏亞。
他的心頭靈光一閃,霎時間浮現出一道明悟。
原來如此。
如此一來,那就全都說的通了。
雖然夏亞和艾若拉兩人確實有強攻祭壇的能力,但哪怕他們真的打破了祭壇,破開了火陣的封鎖,可是畢竟還有無數學生被拘束在原地。
在那般的混亂之中,能夠有多少學生被營救而出,那就真的隻能聽天由命了,能跑掉一半都算命大。
尤其是這個名叫迪瑞絲的少女,更是幾乎必死無疑……
現在想來,雖然是聖羅蘭學院的精英學生,但說到底,終究也隻不過是血氣方剛的少年。
還尚且稚嫩,生活在超凡學院這樣的象牙塔裡,未曾直麵過社會的冰冷殘酷,也還從未品嘗過背叛的苦酒。
所以,對方還會相信那虛無縹緲的所謂愛情。
還會對「拯救」,「犧牲」,「同伴」這些吟遊詩人們所杜撰出來的詞彙抱有幻想,夢想著成為可以守護所有人,拯救所有人的英雄。
刹那之間,看著夏亞,縱火者頭目的腦海中產生了無數的聯想。
在夏亞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過去。
看到了曾經那個夢想成為正義夥伴的村中少年,更想起了村口那個名叫翠花的村姑。
但是很快,縱火者頭目的目光便重新變得陰冷了下來,祛除了所有的雜念。
哪有什麼海誓山盟的愛情,都隻不過是玩弄人心的甜言蜜語而已。
唯有灰燼與烈焰,是此世唯一永恒不變的存在。
而你想要當英雄,那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個資格。
縱火者頭目看向夏亞,聲音嘶啞地開口:“用你一個人交換他們數百人的性命?你是在開什麼國際玩……”
但是他的話語還未來得及說完,便被夏亞毫不留情地打斷了。
“你是說……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