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籠罩在黃昏輝光裡的魔女,以及對方手中的金屬圓盤。
菲歐倫的目光,也同伊絲維妲一般定格。
為什麼?
倘若隻是傳送陣,那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畢竟空間係魔導構裝物,因為其極大的戰略影響力,從來都不是弗雷斯塔帝國的獨家,幾乎所有超凡勢力都在暗中進行著相近的研究。
以眼前這位蒼銀魔女的實力與身份,再加上白塔的底蘊,掌握了類似的魔導科技並不令人意外。
可是——
出現在蒼銀魔女手中的這枚魔導陣盤,恰恰就是帝國的單人用雙向傳送陣,而且還是製式生產的那種。
當然,哪怕帝國對這類技術保密極其嚴格,但對於一位傳奇而言,真要悄無聲息地從帝國這邊搞到手那也不足為奇。
但是,眼前這枚魔導陣盤卻呈現出一種極為詭異的狀態,已經鏽跡斑斑,連魔導符文都變得黯淡無光,早已失去了效用。
就仿佛——真的經曆過數百年歲月的侵蝕一般。
可明明據菲歐倫所知,這種單兵用雙向傳送陣,是直到十幾年前才正式在軍中普及的,哪怕是研發試驗品雛形的曆史也絕不可能超越百年。
再聯想到自己在長眠位麵中的見聞,眼前的這位蒼銀魔女應該是真的在那孤高的王座之上,長眠了五百年之久……
這就有些細思極恐了。
細思極恐到,此刻的菲歐倫都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因為知曉了不該知曉的秘密,而被這位蒼銀魔女殺人滅口。
以對方剛才所展現出來的實力,真要動起手,那自己恐怕連一點反抗的機會都不會存在。
……
好在凝固的黃昏,終究是未曾籠罩下來。
那蒼銀的魔女,僅僅隻是看了心中浮現出不安的菲歐倫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宛若山嶽傾倒般的壓力,也從菲歐倫的身上消失。
「我知道了。」
淡金色的字跡在虛空中顯現。
隻是一眼,對方就從菲歐倫動搖的神情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菲歐倫長出了一口氣,這才猛然發覺自己的後背不知何時已經被汗水所浸濕。
當她的目光再次看去之時,卻發現那位魔女此刻已經站在了窗邊。
她那窈窕的身形籠罩在黃昏的暮光裡,沉默地看向手心中的事物。
那是一枚水晶發簪,用鉑金所製成的簪身款式有些老舊,但是那枚鑲嵌在發簪之上的紫水晶卻依舊澄澈而透亮。
於斜斜的夕陽光線照耀下,折射出琉璃般絢爛的色彩。
很顯然,這枚水晶發簪得到了主人極為細致的保養,方才能夠曆經數百年的時光侵蝕依然煥然如新。
蒼銀魔女席爾薇雅看了手中的發簪許久。
然後,方才小心翼翼地,將其重新彆在了自己銀白的發絲之上。
下一刻。
席爾薇雅的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本厚重而樸素的書冊。
明明她沒有分毫多餘的動作,但那本厚重書冊卻憑空敞開,嘩啦啦的翻頁聲,伴隨著灰塵簌簌而落。
緊接著,翻頁聲終止,定格在了已經寫滿文字的某一頁上。
「將我傳送出蒼庭王都的那枚傳送陣盤,便是那一夜後,我身邊最後一件蒼庭公國的遺留。」
「最開始,我以為布倫斯塔特家族真的有這般隱秘的魔導科技,為了不讓諾頓的野心得逞,家族裡的長老們哪怕奮不顧身也要護送我借助傳送陣離開。」
「直到後來我登臨傳奇,開辟出精神海洋,以更高維度俯瞰自己心靈之時,我方才發現了自己記憶中被篡改過的痕跡,還有那些遺失的空白。」
「可是那時,哪怕我找遍了整個西大陸和次級位麵,卻未曾再發覺夏亞哥哥的蹤跡。」
「而那枚陣盤,便是夏亞哥哥所留下的唯一線索。」
「我拜訪了整個西大陸空間魔導科技領域最資深的權威,也讓他們帶領我參觀了魔導院的機密研發現場……」
「但是,所有的調查都顯示,當時哪怕是超大型的遠距雙向傳送陣,都僅僅還停留在理論階段。」
「唯一被製造而出的,是一個占地數棟樓麵積,每次可以傳送瓶蓋大小物體的原型機,卻在當時已經被視為該領域前所未有的重大突破。」
「更何況,是一枚實現了高度小型化與集成化,僅僅隻有圓盤大小的便攜式單人傳送陣……」
「以布倫斯塔特家族的能力,再怎麼秘密研發,也絕不可能掌握這般超越大國魔導院數個代差的魔導科技。」
「那枚孤零零的傳送陣盤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產物……它仿佛,來自於遙遠的未來。」
「就像,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的生命中,又如風一般消失的……夏亞哥哥一樣。」
——節選自《蒼銀魔女日記》第七百零一頁,神聖曆360年,萌芽之月,7日。
在寫完這頁日記後沒多久,蒼銀魔女便在黃金平原上建立起了純白的高塔,然後將自己埋葬在了其中。
席爾薇雅的目光在這頁日記上停留了片刻。
緊接著日記再次翻動,很快便重新浮現出了空白的一頁。
下一刻,一行行娟秀卻又古老的金色字跡,便這樣憑空在空白書頁上顯現。
「夏亞哥哥,你曾經給我留下過最後一句話。」
「“在時間的儘頭,再相見”」
「而如今,五百年的滄海桑田過去了。」
「這便是那個,有你在的未來嗎。」
「當初的你,究竟為什麼要改寫我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