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艾若拉沒動,那騎士槍上的輝光愈發熾烈。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行為是在螳臂當車,哪怕倫戈米尼亞德此刻又莫名複蘇了幾分也沒用。
但是她還是擋在了夏亞的身前,直麵那枯寂的死意。
雖然夏亞口口聲聲說著艾若拉是自己的漂亮女孩,但其實在她的眼中,夏亞又何嘗不是她相依為命的男孩,是她不顧一切也要守護的摯愛。
所以艾若拉會始終遵守那個約定,哪怕將會為之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抓緊我,小艾。”
夏亞輕聲的傳音在她的耳畔響起。
雖然提前聯係了海瑟薇,但以夏亞的性格,當然不會將自己與小艾的安危全部寄托在伊莎黛拉,還有自家老師派來的那位傳奇骨妖“小死”身上。
神避隻花了他十五枚時之砂,而剩下的時之砂,便是夏亞為自己所安排的後路。
哪怕直麵傳奇也能保全己身的退路。
艾若拉沒有回答,僅僅隻是輕輕握住了夏亞的手。
然而,就在夏亞即將發動那價值十五枚時之砂的保命道具之時。
下一刻——
世界定格了。
不論是那尊緩緩降臨的薔薇帝皇……亦或者是那些或是驚訝或是歎息,其中不乏稱號級禦獸師的圍觀群眾。
一切的一切,都被停滯在了那凝固的黃昏之中。
世界寂靜無聲。
唯剩下黃昏世界的中心,那位身穿深色齊膝長裙的少女。
她沐浴著黃昏而來,背對著夏亞,柔順的純銀色長發披肩而落。
接著她抬起了頭,注視著虛空中那具頭戴王冠的翠綠人影——傳說位階的薔薇帝皇。
清澈的聲音回蕩在停滯的世界中。
那是太古洪荒的語言,雖然從未聽聞,夏亞卻理解了其中的含義。
那個詞的意思是:“死亡”。
巨大的薔薇花定格在了半空中,原本充滿著生命力的枝葉在黃昏中一點點變得焦黃,枯萎,風化。
凝固的黃昏破碎,一道微風吹過。
那傳說階的薔薇帝皇竟然就這樣化為了無數枯黃的粉末,消散於無形。
遠空之上,古德裡安的麵色驟然變得煞白,吐出兩大口鮮血。
不是幻術也不是障眼法,就在這一刹那,他察覺到了自己的第七魂約驟然碎裂,再也無法被修複。
可是此刻的古德裡安卻沒有分毫的心思去為自己的寵獸報仇。
他隻是駭然地望向地麵,望向那被黃昏所籠罩的魔女。
“王座級!”
驚駭欲絕的聲音發出,這是古德裡安今晚第一次如此失態,卻也由不得他不失態。
傳奇被認為是人類所能觸及的最高位階,這點固然不假。
但是傳奇強者的生命何其漫長,經曆了數百年積累的老牌傳奇與初入傳奇者,又怎麼可能不存在差異。
那是常人所無法想象的領域,一般而言人們會認為傳奇之上便是成神之路,需要積累神性,將自己轉變為神話生物,成為半神,乃至偽神,真神……
但是,在這神話凋零,登神長階斷絕的時代,卻還是有人能夠另辟蹊徑,在漆黑的海洋裡走出屬於自己的道路。
而唯有真正淩駕於尋常傳奇之上的至高者,才有資格封王——
登臨王座。
古德裡安曾經在薔薇帝皇突破傳說階,獲得了巨幅的魂約反饋後嘗試衝擊過一次王座界限。
雖然慘敗而歸,但由此,他也窺得了一絲王座界限之後的風景。
所以他才會不擇手段地針對壓製第二皇女與其麾下勢力,因為他很清楚,倘若伊莎黛拉真的成功邁出了最後一步,一位王座級禦獸師的誕生究竟意味著什麼。
那是足以與半神匹敵的偉力,每一位王座,都是鎮壓一個時代的至強者……
但是此時此刻,他卻看到了一位貨真價實的王座級禦獸師,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
再也沒有半分僥幸的心思,古德裡安的身形驟然變得虛幻,便要進入星界逃竄,任憑伊莎黛拉的聖劍斬落掉他一條胳膊也毫不在意。
但是古德裡安那溝通星界的波動,卻似乎引起了下方那位黃昏世界主人的注意。
明明是身穿漂亮衣裳的少女,但此刻卻仿佛君臨天下的女皇,她隨意抬眸,那純銀的眸子穿透了遙遠的世界壁,看見了已經進入星界的古德裡安。
金屬的聲音再次說出了那個古老的詞彙:“死亡。”
哪怕相隔著星界與主物質位麵的世界屏障,但那古老的言靈卻讓古德裡安的口中再次溢散出鮮血。
他從第一到第六的魂約在同一時刻破碎,六隻帝皇階巔峰的寵獸,便這樣在魂約空間的睡夢中悄無聲息地被剝離了生命。
而古德裡安的五臟六腑也在同一時刻碎裂而開,若非是他的七道魂約全部是植物係寵獸,著重強化了他的生命力,那古德裡安恐怕便要暴斃當場。
古德裡安再也不敢有分毫的停頓,迅速朝著星界的深處逃去。
那位沐浴在黃昏裡的少女微微伸出素白的手指,剛想做些什麼,卻忽然眼眸微動,收回了視線。
世界寂靜無聲,僅餘下那紅色高跟鞋敲擊地麵的篤篤聲。
這位黃昏的主宰,輕描淡寫間便抹殺掉一尊傳奇寵獸性命的魔女,便這樣宛若少女般邁著輕快的腳步。
然後,走到了夏亞的麵前。
直到此刻夏亞方才看清了這位突兀出現的少女真容。
齊膝長裙那翻折的裙擺宛若層層疊疊的荷葉一般鋪展,頭戴白色的小巧圓禮帽,腳踩紅色高跟鞋。
純銀的長發被盤在腦海,露出了宛若天鵝般的雪白脖頸,那枚紫水晶所製成的發簪在黃昏的光輝下熠熠生輝。
這身打扮夏亞再熟悉不過……就在不久之前,他曾經親手將這樣裝扮的女孩捅了一個透心涼。
蒼銀色的美目,與漆黑的眼眸相對。
有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夏亞上次聽聞這道聲音還是在格蘭特海的懸崖礁石上,兩人圍著篝火吃著烤魚,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雖然後來她便不再言語,兩人也改用書寫交流,但夏亞卻依舊記得少女最初的聲線。
少女的嗓音很悅耳,宛若夜晚風鈴的鳴響。
她在說——
“夏亞哥哥,好久不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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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