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嘉尼亞,終結之穀。
嗚嗚嗚——
荒原上的暴風吹拂過巨大的峽穀,夾帶著腐蝕與朽敗的氣息。
披甲的男人佇立在峽穀入口處的軍營旁,那極黑的甲胄,仿佛要將光芒所吞沒。
倘若有人看清楚了男人的容顏,那一定會驚愕到駭然莫名。
伏提庚。
篡奪了王位,讓艾斯嘉尼亞陷入戰亂泥沼的卑劣之王。
按照騎士聯軍中斥候反饋的情報,伏提庚本該坐鎮在艾斯嘉尼亞的王都才對,但是此時此刻,卻出現在了位於邊境荒野的戰場之上。
哢嚓——
有枯葉被踩碎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這是一位衣著華貴,看起來頗為優雅從容的紳士,唯獨那臉龐之上的蒼白有些不似人類,彰顯著其血族的身份。
而且,從他能麵無波瀾地出現在伏提庚的身旁,便可以看出在血族中的地位也絕對不低。
一位傳奇位階的血族親王。
“弗蘭德,晨曦教廷那邊怎麼樣了。”
伏提庚頭也沒回,冷漠地開口。
“還是老樣子,那位紅衣主教的精神力始終鎖定在皇宮之內,顯然還認為陛下依然坐鎮在皇宮之中。”
“終歸隻是個普普通通的紅衣主教而已,就連突破傳奇位階都是依靠著晨曦神眷的賜福。”
“這樣依靠外力突破而成的劣質傳奇,一輩子也就局限於此了,連陛下在他眼皮子底下分出了一具傳奇戰力的半身都看不出來。”
血族親王弗蘭德流露出了冰冷的笑聲。
自古以來,血族與教廷便是不死不休的死仇,在晨曦教廷的異端狩獵排序之中,血族始終牢牢占據著第一把交椅。
因此,弗雷德自然是看那位紅衣大主教很不順眼的。
“話說回來,區區一支叛亂的諸侯聯軍……沒想到陛下居然也會如此重視。”
弗蘭德的話語中帶著些許的輕蔑。
“一位連傳奇都未至,靠著一柄所謂選王劍方才拉攏起一群擁躉的叛軍頭目,居然也敢加以「騎士王」之名。”
“何其可笑。”
在傳奇的圈子中,封王可是跨越了王座界限的專屬。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身穿黑甲的伏提庚話語中倒是不帶輕蔑之意。
雖然隻是一具半身,但是這位卑劣之王無形中所釋放而出的威壓,卻絲毫不在傳奇位階的血族親王之下。
“按照這片土地所給予我的反饋……那位自稱為騎士王的阿托利斯,是真正有能力威脅到我如今統治地位的存在。“
“而且,他從湖中所獲得的那柄聖劍,也很不一般。”
“當然,更讓我重視的,還是「曉」,以及那個黑騎士「該隱」。”
說到此處的時候,伏提庚那晦暗枯槁的眼眸中,方才終於帶上了一絲凝重之意。
雖然是以卑劣的方式篡奪了王座,但不論如何,當他成為了王者之後,依然獲得了這片土地的權柄與加護,也能從中得到一些外人難以收集的信息。
那位騎士王固然強大,聖劍的來曆,以及其中所潛藏的龐然神秘讓伏提庚都暗暗為之心驚。
可是那終究隻是個人的勇武而已,作為這片土地的王者,他有著鎮壓一切外敵的自信。
真正可怕的,是人心。
是那個名為「曉」的組織,所傳遞而出的理念。
叛軍隻要殺死了首領便不攻自破,但是倘若那曉組織的理念依然存在,那麼哪怕鎮壓了一次叛亂……
沒有了騎士王,也還會有征服王,英雄王……
隻要那曉組織的理念存在一日,在艾斯嘉尼亞的土地上,反叛的烽火便永遠不會消亡。
“記住了,這次圍剿,最重要的目標便是阿托利斯,還有該隱兩人,其他的大騎士,諸侯貴族,以及那些平民們,皆可以放棄不管。”
“阿托利斯由我來出手應對,該隱便交給你了,弗蘭德。”
“希望血族的親王,不會讓我失望。”
伏提庚平靜的話語響起。
他甚至都已經做好了倘若弗蘭德沒法解決的話,自己放棄殺死阿托利斯,也要親自出手抹殺那位該隱的準備。
對方的重要性實在太高了。
一日不死,那他便一日無法心安。
“該隱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四五環而已……連稱號級都不到。”
“我親自出手,不會有他生還的機會。”
弗雷德有些疑惑地看了伏提庚一眼,完全不理解對方為什麼會對該隱這般上心。
不過伏提庚的實力與身份都擺在麵前,他也不再多言。
“既然選擇了合作,那麼我自然會全力以赴。”
“隻是希望……”
“等到事成之後,陛下也能夠遵守承諾,幫助吾等搜捕那位逃亡的真祖「黑姬」……”
“那不止是我個人的意見,同樣也是吾等血族的始祖,朱紅之月的意思。”
“當然。”
伏提庚看了身旁的弗蘭德一眼。
在當今混亂的西大陸中,各種教團不計其數。
而身為血族親王的弗雷德,其身後同樣有著對應的背景。
「朱紅之月」
並非半神,而是一尊與真神有著同等位格的古神。
若非如此,以弗蘭德那普通傳奇的實力,還真沒有與他平起平坐談條件的資格。
他抬頭看了看那昏暗的天空。
“還有兩小時就徹底入夜了,屆時直接進入終結之穀,然後突入其後,發動圍……”
“本來以為卑王伏提庚是個狂躁無腦類型的暴君呢……沒想到還挺有腦子的。”
“以血族親王的位格,已經足以抵禦正午時分以外的普通陽光了吧……居然還是為了避免戰力削弱,選擇徹底入夜後才進擊。”
“不過也是,一位能夠篡奪王位的卑王,又怎麼可能會沒有點城府和計謀。”
“要是高文那傻子真陪我一起來了,現在大概已經躺屍當場了。”
忽然有模糊而朦朧的聲音響起,回蕩在整個空曠寂靜的終結之穀內。
伏提庚與弗蘭德猛地抬頭。
隻看見一道身穿黑底紅雲的曉之長袍,頭戴漩渦麵具,僅僅露出一雙眸子的身影。
便這樣靜默地屹立在終結之穀的高處,沐浴著昏黃的夜色。
宛若漆黑的惡魔。
身後軍營中的士卒傳來了驚呼,每個人都認識這道黑發的身影。
曉的創始人。
黑騎士——該隱。
夏亞站在高處,身後的曉之長袍隨著穿過峽穀的暴風獵獵作響,俯瞰著下方那些螞蟻大小的人影。
“一個,兩個……我去,軍營中居然還藏著複數級彆的領主級深淵畸變體,組合起來又是一尊傳奇戰力。”
“一口氣出動三尊傳奇戰力,你們是真看得起我啊。”
伏提庚半身的容貌古井無波:“該隱。”
“明明遮蔽了占卜與預言係的能力,卻還是有哪裡走漏了風聲嗎?”
他審視著周遭的一切,卻並未發現分毫的端倪。
“阿托利斯是在這裡準備了什麼伏兵嗎?”
“古代聖遺物?神降儀式?還是對軍級彆的陣法?”
伏提庚一一列舉著,卻沒有分毫的緊張感。
這雖然隻是以一具聖遺物為根基凝聚而出的半身,但位階卻也是貨真價實的傳奇,尋常的陷阱與算計,根本對他產生不了威脅。
然而,麵對伏提庚的質詢,那山穀之上的黑袍身影,卻隻是微微搖了搖頭。
“伏兵?為什麼你覺得我會帶著那種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