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過往從曆史殘響中返回現實的經驗截然不同。
如果說以前的時光長河,就仿佛是固定流向的江河,按照既定的曆史不斷流淌,從一個既定的節點湧向另一個節點。
那麼此時此刻的時光長河,就仿佛是有人以極大的偉力,強行在原本曆史的主乾道之上,開鑿出了一道嶄新的支流。
於是原本亙古流淌,波瀾不驚的時光長河,此刻便開始變得怒濤轟鳴。
曆史的修正力在生效,想要強行抹除那新誕生的支流,將時光長河的流向收束為正確的節點。
但是,卻有另一股強橫的力量佇立於時光長河的湍流之中,就仿佛是插在河床之上的巨劍一般,以一己之力,對抗著那連綿不絕的浪濤。
夏亞感覺自己就仿佛是大海之上的一葉扁舟,伴隨著怒濤的奔湧隨波逐流地飄蕩著,隨時都有可能迷失方向。
倘若真的在這種地方迷失了方向,那他可就真的要沉淪於失落的曆史之中,成為那「被歲月遺忘之人」了。
不過,很快。
夏亞便察覺到,自己精神海洋的深處,那原本黯淡無光的「時之砂」,此刻卻忽然閃爍了起來。
化為了明淨閃耀的星辰,星星點燈。
在狂亂的時光長河中,為他照亮了回溯的方向。
於是,在那時之砂的指引之下,夏亞迅速順著時光長河順流而下,跨越了那暴亂的亂流,重新回到了當前時間線的節點之中。
隻是。
那時光長河中被新開辟出來的支流,卻並未隨著夏亞的消失而終結。
……
艾斯嘉尼亞。
王城。
屍體與瓦礫破片所構成的廢墟內,腐朽的王座之間上。
宛若黃金般閃耀的聖劍光輝,將吞噬光芒,身穿黑甲的卑王所貫穿。
伏提庚咳出了一口漆黑的鮮血,看著自己胸口黑甲上那被黃金的光輝貫穿的大洞,流露出了一抹淒厲的慘笑。
太快了。
快到不可思議。
他本以為就算在終結穀與該隱的那一戰之後,自己就算會落入下風,但那也應當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不斷拉扯,不斷對戰,直到最後自己和深淵魔物聯軍所占據的領土方才會被蠶食殆儘,最終敗北。
這個過程,也許會花上幾年,也許會花上十幾年。
可是他也沒有想到,僅僅隻是一年不到的光景。
那支由騎士王所率領的叛軍,便會這樣毫無阻礙地統一全境,將所有的魔物連同山賊和流寇等等一同征伐,徹底平定了亂世。
最終,攻入了王城之中。
而此刻,伴隨著自己的落敗,整個艾斯嘉尼亞全境,已經再沒有一絲一毫可以阻礙對方稱王的事物。
“騎士王……阿托利斯。”
“你會後悔的。”
伏提庚流露出了慘然的狂笑。
“如今的你看似站在了大義的那邊,將要建立起完美的秩序之國……”
“但是伴隨著你的逝去,伴隨著曾經齊心協力的諸侯盟友們誕生了獨立的野心……你如今那看似繁盛的國度,終有一日也將分崩離析。”
“屆時……你所開辟的帝國,也將會落入與我一樣眾叛親離的處境之中。”
“就如同,你失去該隱那樣!”
哢嚓。
伏提庚的話語戛然而止。
因為下一刻,他的胸膛便被那柄宛若黃金般的聖劍所貫穿,失去了全部生機委頓倒地。
整個王城的內外,傳來了反叛聯軍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卑王伏提庚的倒下,也意味著,艾斯嘉尼亞全境的最後一絲阻礙被掃除。
而接下來,便是在廢墟之上建立全新的帝國,享受勝利果實的時刻了。
然而,作為那萬千士兵所歡呼喝彩的焦點,伊莎黛拉卻沒有流露出分毫的雀躍之意。
她僅僅隻是沉默地解開了自己那女扮男裝用的發箍,抹去了臉龐上的偽裝,任憑那蒼銀色的長發如水銀瀉地般披散而開。
伊莎黛拉已經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在卑王伏提庚戰死的刹那,自己手中的那柄聖劍傳來了清晰的反饋。
聖劍之上最後的一道封印已經解除。
此刻的她,已經真真切切地成就了王座。
她在這方特殊時空中的所有原定目標都已經完成,按照常理來講,這裡已經沒有還值得伊莎黛拉留戀的事物。
而那來自於時光長河的曆史修正力,也已經源源不斷地壓迫而來,要逼迫她返回屬於她的原定軌跡。
但是——
伊莎黛拉卻始終不願離去。
完全解放的星之聖劍釋放出了古老而宏偉的龐然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