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儘數千年時光方才積累起來，已經趨近於補全的神座與星杯，儘皆成為了那位名為“灰燼”的深淵來客的嫁衣。
連帶著那個曾經臣服於祂的火元素位麵，也亦改換了信仰，淪落為了灰燼之主的萬千信徒中的一員。
“吾要複仇，複仇！”
“向灰燼複仇，向那個背叛吾的位麵複仇。”
“屠光灰燼的信徒，讓那個可恥的小偷跌落神座，讓整個深淵都焚滅在吾的怒火之中！”
刹那之間。
瘋狂，絕望，墮落，憤怒等等諸多負麵情緒，在刹那間伴隨著囈語聲一同湧入夏亞的心頭。
那是無比暴虐，仿佛要將萬物焚滅的怒火，夾帶著太古洪荒的古老巨人族語言。
若是要翻譯一下的話，那大約就是“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飄搖熒惑高！”。
而與之一同湧入夏亞腦海之中的，則是那屬於這尊森白頭骨的主人，屬於曾經的那位灰燼王者的萬千記憶。
那是屬於一尊差一步便踏足真神之境的位麵之主的全部記憶，足足有數千年之久。
在那浩瀚如海的記憶麵前，人類那不過數十，數百年的記憶，不過如滄海一粟般，輕而易舉地便會被衝垮。
“一直都聽說真神死而不僵，現在看來，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哪怕是早在幾個紀元前被隕落的神祇，也亦在自己的遺骸之上為自己安排了後手。”
“倘若是未曾進入伊甸園的我……那麼可能真會被這不屬於自己的記憶衝散了自我，淪落為你記憶的附庸吧。”
感受著那記憶破片的洪流衝刷著自己的靈魂，夏亞不由搖了搖頭。
倘若他的自我真的被淹沒在對方數千年的記憶之中，那他也就不再是夏亞，而是一位擁有了夏亞記憶的火元素位麵君主，讓那位已經逝去的古神以另一種方式完成借殼重生。
“可惜——”
夏亞微微笑了笑，將自己那燦金色的「弑神者」稱號換上。
“這種程度的腐化和侵蝕，可及不上我家大老婆和皇女老婆曾經曆過的萬一啊。”
下一刻。
他的精神海洋中，那數百枚黯淡的時之砂星辰轟然鳴響。
璀璨的星芒在精神海洋那漆黑的背景中閃耀而起。
宛若群星在同一時刻，於星海之中閃耀。
那紛亂而扭曲的瘋狂囈語，連帶著無數記憶碎片一起，在那閃耀的星辰之光中煙消雲散，潰散不見。
夏亞的皮膚之上，那漆黑的餘燼緩緩褪去。
“你已經輸了，在幾千年前的那場神戰後就輸了。”
“憑你現在的力量，可沒資格篡奪我的肉身，更彆說向那位灰燼之主複仇了。”
“不過，我可以給伱一個機會。”
“一個向篡奪了你的神之座，蠱惑了你信徒的深淵小偷複仇的機會。”
夏亞的精神體立於萬千星光閃爍的精神海洋之中，向著那空曠寂寥的深處緩緩開口。
“我知道，這枚頭骨是你寄予了複生厚望的底牌，一定另外留有後手，不被灰燼之主所知曉的後手。”
“比如，能夠在不被灰燼之主星界之上的本體察覺的情況下，篡改這件聖物中所儲存信仰之力的後門。”
“把這個後手交給我。”
夏亞的聲音很平淡。
“作為交換，我可以答應你——”
“有機會的話，我會把灰燼之主送下來給你當個伴。”
“你應該很清楚，我所說的並非是虛言。”
伴隨著夏亞的話語出口。
那原本瘋狂猙獰的囈語，連帶著漆黑餘燼與那些紛亂的記憶碎片一同，緩緩歸於了沉寂。
那是頭骨的主人，殘留在自己遺骸之中的烈焰巨人王的意識。
剛剛在夏亞精神海洋之中的短暫交鋒，已經讓這位曾經距離神座一步之遙的巨人王驚愕萬分。
明明看起來不過是人類之身，甚至連神域和登神之路都未曾踏足。
但是對方的精神，卻遠比巨人王曾經直麵過的一些半神都更為堅韌。
以祂此刻磨損了數千年之久的殘餘力量，根本奈何不了對方的靈魂，就更彆提什麼篡奪肉體，借殼重生的戲碼了。
而更重要的則是——
從夏亞的身上，這位曾經的巨人王分明察覺到了那莫名的，讓祂感到無比心悸，近乎窒息的氣息。
那是弑神後所殘留的烙印。
對於任何選擇了成神之路，踏足神域的神話生物而言，這份烙印都代表著不死不休的仇恨，還有那來自於天敵克星的絕大恐懼。
對方所說的交換條件並非虛言。
這個恐怖的人類……他似乎，真的殺死過一尊古老的神明。
良久之後，那宛若烈焰焚燒薪柴的古老聲響，方才緩緩在夏亞的精神海洋中響起。
“既然是一位弑神者所許下的承諾。”
“那麼吾，願意相信。”
烈焰巨人王的殘魄深深地看了滿臉平靜的夏亞一眼。
下一刻，那瘋狂的黑炎逐漸褪去，彙聚，淡化。
最終，歸於了虛無。
而在那原本黑炎的所在之處，一道虛幻的孔隙緩緩浮現。
那是烈焰巨人王在自己的殘骸頭骨之中所留下的後手，可以直接聯通灰燼之主所存儲的信仰之力，繞過灰燼之主的戒備，直接將這件聖物的力量化為己用的後門。
而此時此刻，祂卻為彆人打開了這道作為後門的孔隙。
打開孔隙的代價，便是巨人王的頭骨中，那最後一縷殘魄消散。
這倒不是因為巨人王惡靈有多麼相信夏亞的人品，弑神者隻是弑神之偉業的榮耀勳章，從來都和人品無關……哪怕是神話生物，甚至是真神中背信棄義者也比比皆是，不然也不會有欺詐之神的存在了。
隻是因為，這已經是巨人王唯一的選擇了。
祂的殘魄在數千年的光陰裡被日漸消磨，早已經接近潰散，若非是夏亞此前主動接觸頭骨喚醒了祂，那麼再過幾百年，祂的殘魄可能就要歸於虛無了。
而祂的仇敵，那位灰燼之主卻伴隨著信徒的擴張，信仰之力的積累越來越強，彼此之間的差距也就越來越大。
其實巨人王殘魄自己也清楚，所謂的複仇，從一開始，便不過是祂一個虛無縹緲的執念而已。
而現在眼看著奪舍肉身無望，那麼倒不如便宜了眼前的這位弑神者。
反正弑神者的身份，便注定了夏亞與灰燼之主是敵人。
而就算不考慮夏亞能不能真的再上演一次弑神的偉業，巨人王總歸是更憎惡灰燼之主一些。
能夠讓祂的信徒們在西大陸上千年所積累的信仰付之東流，惡心一下自己的仇人，那總歸是好的。
“倒是識趣。”
眼看著巨人王的殘魄潰散，夏亞不由挑了挑眉。
這塊頭骨畢竟是被灰燼之主所改造過，用來容納信仰之力的聖物與容器。
若非是有巨人王這位被當麵NTR的苦主幫助，那他要想悄無聲息地，在不被灰燼之主本尊發現的情況下在頭骨上動手腳，恐怕還真有些吃力。
夏亞摸了摸肩頭的小雪貂。
“這具頭骨本身已經沒有危險了，你開始吸收黑炎的力量吧。”
銀搖了搖毛茸茸的大尾巴，那雙紅寶石般的眸子睜開。
三輪血色的勾玉，從銀的眸子中悄然浮現，然後開始了緩緩旋轉。
而那森白的猙獰頭骨之上，一縷縷幽暗而無主的黑炎，便這樣順著銀的牽引浮現而出。
然後，被小雪貂眼眸中的那三輪勾玉所吸收，補全著它「天照」的火種。
而夏亞的念頭也微微一動。
他的意識便這樣順著精神海洋之中，那巨人王殘魄所留下的虛幻孔隙，進入了孔隙內部的世界。
孔隙之中，是一片漆黑世界。
一縷幽暗而深邃的火苗，成為了這方信仰世界的中心。
經過了灰燼之主的改造，巨人王的頭骨作為祂在主物質位麵的至高聖物，其中寄宿著祂本尊的一縷神性，還有一方被切割下來的神國碎片。
而那縷幽暗的火苗，便是灰燼之主在這件聖物中所留下的那縷神識。
這些年來，灰燼教團宛若癲狂般地行走於各方城市，鄉鎮之中抓捕祭品。
然後，遴選出純粹的，高價值的靈魂，向著灰燼之主進行火祭——
而那些被火祭者的靈魂，其歸宿，便是這方灰燼教團的聖物。
或者更準確的說，是這方頭骨聖物中，灰燼神國的碎片之內。
而伴隨著夏亞精神體進入神國之中，那縷灰燼之主的神性也頓時雀躍了起來。
在這縷神識的認知之中，新進入的星靈體，自然便是祂的教徒們所新火祭完成的祭品。
黑炎躍動，然後彌散而開，便要將夏亞的星靈體所吞噬，轉化為灰燼神國的一員。
然而，下一刻。
那縷黑炎忽然茫然地停在了原地。
生物體的精神於星界之中的投影，也便是所謂的星靈體。
伴隨著靈魂強度，生命本質的不同，不同生命的星靈體強度也有所差異。
但是正常情況下，星靈體其實更類似於生命一種潛意識的具現，根本無法進行主觀上的操控。
唯有傳奇強者凝聚了自己的精神海洋，方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操控星靈體，這也是傳奇們可以遊曆星界的緣由。
但是此刻——
那縷灰燼之主的神識黑炎，還未來得及按照流程，將眼前這位被火祭者的靈魂侵蝕轉化。
卻發現夏亞星靈體所化的一道金色小人，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朝著自己衝了過來。
可謂是純純的雙向奔赴。
不對勁。
即便頭骨中所寄宿的灰燼神識並不完整，無法進行正常智慧生物的思考，但是它卻也在潛意識中察覺到了不對。
然而，還未等到灰燼神識反應過來。
下一刻。
夏亞星靈體所化的金色小人，已經一頭創進了黑炎之中。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