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在先前狀態還算好的時候，它也曾經離開過世界樹碎片的次級位麵之中，去外界研究人類。
也因此，方才在那個名為樹之國的人類小國中留下了惡龍與公主王子的傳說。
隻是，尋常的人類雖然能夠免受墮落太陽的影響——
但是，以普通人類那未曾經曆過修行的靈魂強度，要想承受住與古龍的契約，協助古龍消解墮落與瘋狂的影響，卻也無異於天方夜譚。
而還未等到黃金巨龍進行進一步研究，它前往外界時被墮落太陽陽光直射的後遺症便顯現而出，直接就陷入了半瘋的狀態。
靠著僅存的一絲理智，才讓自己未曾傷害到那枚夜之卵。
若非是夏亞將其喚醒，那麼它很可能便會這樣一直渾渾噩噩下去，直到肉體機能徹底消耗殆儘，步入生命的儘頭。
此時此刻，眼前這位來曆莫名卻強大異常，輕而易舉便將自己從瘋狂中喚醒的年輕人類，已經是它唯一的救命稻草。
倘若真的隻是個普通人，又怎麼可能有資格讓它托付王唯一的孩子。
那隻黃金巨龍看著夏亞，忽然眨了眨渾濁的龍瞳。
“龍族的些許權柄對於那些神話生物而言或許極為珍貴……但冕下所走的，似乎並非是這條道路。”
“而且，我相信那條蛇的眼光。”
“能得到水銀之蛇追隨之人，想必人品不會太差。”
水銀的光芒一閃而沒。
夏亞的心念微動，那隻水銀色的小蛇便從他的魂約空間中蹦了出來，看著麵前的黃金巨龍：“你認識我？”
“聽王說起過你。”
“命運的寵兒，水銀之蛇。”
看著眼前的水銀色小蛇，黃金巨龍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懷念。
“聽王說，在輝耀年代前期，你特彆鐘情於古龍王庭的寶物庫。”
“以往每次清點王庭的寶物庫存之時，時常都能看見你一臉癡樣地盤著某件聖遺物上久久不願離去。”
“曾經有龍族的長老提議把你關進囚籠之中，不過每次都被王所笑著拒絕了，放任你離開，有時候還會將一些小玩意送給你。”
“不過自從我加入王庭以來，便聽聞你已經銷聲匿跡了，再也沒見到過你的身影。”
“再後來，便是那場光之禍，大災變……”
“現在想來，恐怕是你得到了命運的警示，提前預知到了那場大災變吧。”
夏亞不由看了一眼肩膀上的蛇蛇。
這貨還有這種黑曆史？
隨意地出入滿是聖遺物的古龍王庭寶庫？
那還真是讓人羨慕……不，是令人發指。
反而是蛇蛇有些摸不著頭腦地吐了吐小巧的粉紅信子。
“有這回事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你記得就怪了。”
夏亞敲了敲蛇頭，把水銀之蛇扔回了魂約空間之中。
他算是看出來了，自己就不能把這貨當成是神話生物來看。
這就是個純純的混子，難怪明明是第一紀的親身經曆者，但是夏亞真詢問起來具體的細節卻是一問三不知，還得他自己親身去查探。
當然，從另一方麵來講——
輝耀時代末年的那場大災變讓曾經強盛一時的古龍，巨人與精靈三大種族都遭了殃，而這隻毫無戰鬥能力的水銀之蛇卻可以安然無恙。
看來所謂命運的寵兒，那還真不是蓋的。
而黃金巨龍也重新將征詢的目光落在了夏亞的身上。
它還在等待著夏亞的回答。
“既然如此，那麼——”
“交易成立。”
夏亞輕聲開口。
正好伊甸園的那一趟後，自己的魂約空缺還有許多。
哪怕用第七魂約契約了水銀之蛇，但他的第四魂約，以及第六魂約，此刻都是空缺的狀態。
就算第四魂約因為奧古蒂娜的異常也許還無法簽訂新的第四魂約，但大不了讓舔狗聖杯讓出第六魂約的位子便是。
至於要協助分擔那墮落太陽所帶來的瘋狂與汙染——
不好意思，本幻術高手一直以來都是發狂的尾獸特攻。
“好。”
那隻黃金巨龍得到了夏亞的回應，迅速點了點頭。
下一刻。
轟——
赤金色的光焰，在黃金巨龍的周身猛烈地燃燒了起來。
原本渾濁的漆黑之色儘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那黃金巨龍的神話生物形態。
那是黃金巨龍在燃燒自己最後的生命本源。
並沒有要求夏亞先完成契約，先履行交易的職責。
也沒有提出任何監督交易完成的手段。
黃金巨龍很清楚，麵對輕而易舉便能夠將自己壓製，然後從半瘋中喚醒的夏亞，自己並沒有討價還價的權利。
這位黑發黑眸的年輕人類，方才是這場交易的主導者——
而它所唯一能做的，便是竭儘所能地，去展現出自己的誠意。
轟——
在那熊熊燃燒的炙熱光焰之中，原本荒蕪漆黑的世界，以及那荒蕪破敗的古龍王庭也亦發出了轟然鳴響。
那是這座殘破的王庭廢墟，在回應這位曾經的王庭繼承者，也亦是如今龍族罪人的最後祈願。
在這一刹那間，夏亞看到一道巨大古木的虛影，在這片荒蕪次級位麵的上空悄然浮現。
然後。
某種超越了時間與空間，若有若無的聯係，順著這道世界樹的虛影彌漫而出。
最終，連攜向了這方世界的某處。
嘩啦。
那繁盛茂密的枝葉舒展。
夏亞看到那巨大的世界樹虛影之上，一道世界樹的葉片緩緩垂落。
有一滴淡金色的液滴，正從那葉片之上逐漸滾落。
啪嗒——
在一刹那間，淡金色的液滴由虛影化為實質。
滴落在了，夏亞的額間。
眉宇間一陣清涼。
而在那滴世界樹汁液滴落的刹那，夏亞感覺到，自己的精神海洋中——
那千百枚時之砂所凝結而成的黯淡星海，都在同一個刹那閃爍了一下，綻放出了奪目的星光。
夏亞那原本伴隨著伊甸園內十年的苦修，已經趨近於穩定，很久未曾有太大突破的精神力，此刻居然又增長了幾分。
精神力增長的幅度並不算大，但是倘若考慮到夏亞此刻精神海洋的體量，這般提升已經足以稱得上驚人……
倘若隻是一味的單純冥想，那如今的提升已經足以抵得上一年的苦修。
與此同時，夏亞也亦感受到了一道虛無縹緲的坐標與聯係，伴隨著那滴落的淡金色液滴一起，被銘刻進了自己的腦海之中。
那便是黃金巨龍所許諾的——
高等精靈所在的遺失之島的坐標指引。
“原本「世界樹的祝福」，足以讓新加入王庭的古龍一族提升一個位階的種族潛力。”
“不過，以如今世界樹枝乾的殘餘力量，也就隻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黃金巨龍的聲音輕微了許多。
在它的周身，那原本正燃燒著的赤金色光焰也逐漸淡化了下來，連帶著黃金龍鱗也亦一起黯淡。
以它被腐化千年的這般殘損身體狀態，這般不惜代價地燃燒生命本源，便也亦意味著即將瀕臨死亡。
不過，饒是如此，黃金巨龍卻還是在看著夏亞。
那雙黃金的龍瞳之中，光芒一點點黯淡了下來。
“隻希望冕下能夠遵守承諾。”
“讓王的孩子，不會步入我們的後塵——”
“希望它可以健健康康地長大。”
“然後，行走在一片自由的，光明的世界裡。”
它的聲音逐漸趨近於虛無。
生機正在從這具原本強大無匹的古龍身上所褪去，歸於了純粹的死寂。
眼瞳中的生命之火也亦漸漸熄滅。
但是，下一刻。
黃金巨龍卻忽然睜大了雙瞳。
它看到那位黑發黑眸的少年，輕輕地蹲下了身子。
然後，將手放在了那荒蕪的王庭廢墟之上。
虛幻的光點散落，繼而彌散而開。
在那水銀色的光芒中，黃金巨龍眼前又浮現出了那座充滿生氣的古龍王庭。
明媚的陽光裡，一位位同族來來往往。
綠龍盤踞在綠草如茵的山穀裡，種植著綺麗的花海，空想之龍盤旋在天幕之上，為大地之上的眾生編織著或唯美，或悲傷的幻夢。
還有化為人身的古龍彈奏著七弦琴，吹奏著骨笛，為金屬龍間的角鬥喝彩。
豐盛的美食隨處可見，寶庫裡的金幣堆積如山，數之不儘用之不竭。
而那位古龍一族的王便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恬靜地俯瞰著王庭中的一切。
“王……”
黃金巨龍低低道了一聲。
它的血肉迅速褪去。
化為了淡金色的光點，消弭在了世界樹那逐漸散去的虛影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