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族傳奇，不，此刻應該用太陽神化身來形容更為合適。
祂便這樣注視著夏亞，聲音宛若青銅古鐘的鳴響。
“人類，這是一個在輝耀時代，被我，被所有神話生物所忽略的種族。”
“既沒有強橫的體魄，也亦沒有漫長的壽命。”
“雖然有著還算不錯，可以稱道的智慧，但在諸多智慧種族之中卻也談不上出類拔萃。”
“但是，我現在不得不承認，我當初看走眼了。”
“這樣一個卑微如螻蟻的種族，居然能夠誕生出像你這樣有趣的個體。”
“還真是居高臨下的措辭啊。”
“真是非常符合您的身份。”
聽著對方那高遠而漠然，不帶分毫情感的話語，夏亞不由微微笑了笑。
“確實。”
“我們人類種族，既沒有尖牙利爪，也亦沒有強橫的體魄。”
“更沒有生來便足以掌控元素，天生神話種的種族天賦。”
“正如您所說，不過是卑微如螻蟻的弱小種族而已。”
“不過，話雖如此——”
“自詡為高高在上的您，不也一樣在那場大災變之中，如我們一樣跌落了凡塵嗎？”
夏亞那話語之中所暗含的嘲諷，也亦沒有讓那降臨的太陽神化身掀起分毫波瀾。
“那是一次失敗的嘗試。”
被高遠意誌所附身的精靈道出了漠然的話語。
“因為沒有經驗的緣故，過去的我肆無忌憚地收攏神性與權柄，亦或者是從其他神話生物之上直接掠奪。”
“認為隻要堆砌的神性與權柄足夠多，那麼所積累的神性便可以由量變引起質變……幫助我走完登神之路的最後台階，超越所謂神話生物，超越所謂的真神。”
“讓生命本質完成最終進化，晉級到那更高的，從未有生靈觸及過的領域。”
“不過，當時的我卻忽略了一點——”
“那便是數量過於龐大，彼此衝突混雜的神性與權柄，一旦超出了掌控的界限，便會引發混亂與瘋狂。”
“古龍，巨人與精靈的存在，便是我的一次實驗。”
“將我部分無法容納，瀕臨於失控邊緣的權柄，以血脈的方式，轉移到了一整個種族之上。”
“隻是，也許是我發現太晚的緣故。”
“三大王庭的存在雖然延緩了我失控的進度，但最終卻還是無法徹底逆轉。”
“以至於我不得不舍棄了先前的神軀，直接將所有多餘的，瀕臨失控邊緣的神性與權柄，都徹底在舊有神軀中引爆。”
“也就是，你們口中所謂的「大災變」。”
太陽神化身的聲音無悲無喜。
仿佛那場波及了整個西大陸，連綿千年也未曾斷絕——
讓不知道多少個種族陷入了彼此自相殘殺的瘋狂災禍，隻不過，真的是祂口中的一場實驗而已。
“還真是高高在上啊。”
夏亞的話語之中，再也沒有了先前的輕快之意。
他並不出生於這個時代，未曾親身經曆過那場大災變，自然也無法完全理解那些經曆過大災變者的絕望。
然而，哪怕隻是從那破敗的古龍王庭，從那半瘋的黃金巨龍，還有海瑟薇的陳述之中，他便已經可以窺探到冰山一角。
逝去的親友，被同族分食的痛楚。
原本的所有美好，在那場大災變後都不複存在。
還有在混亂與失控的邊緣，在黑暗夜幕之下，維係了千年的堅持與守望。
這一切的一切。
卻都隻是被眼前的神祇，用一句輕描淡寫的“失敗的實驗”所一筆帶過。
似乎是看穿了夏亞的心中所想一般。
很快，那漠然的聲音便再一次響起。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中所想，在我還未曾成就真神的時候，也曾經擁有過類似的煩惱與糾結。”
“但是，你要是走到了我所處的地步，擁有與我一樣的高度與視野——”
“你便會明白，伱此刻心中所想的一切，都不過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實驗失敗了再多次，隻要有一次成功，那麼前麵試驗品的犧牲便是有意義的。”
“正如那個無數生靈所稱頌的輝耀時代一樣，隻要我能跨越了那最後的一步，那麼我便隨時都可以再創造出一個永恒的，被萬靈所稱頌的輝耀紀元。”
“用一時的犧牲與災厄，去換取永恒的和平與繁榮的文明，不論是多麼嚴苛的標準，這都無疑是功大於過的事情。”
“甚至，就連先前的犧牲，也未必便無法彌補。”
祂漠然地俯視著夏亞，不帶波瀾。
“按照我的推測，倘若我能夠真正邁出那最後的一步，超越了神話生物的領域，抵達了真神之上，那個全新的位格。”
“那麼，哪怕是時光本身，也亦不再能夠成為束縛。”
“我可以完全無視曆史的慣性與修正力，肆意地改寫過去的一切。”
“屆時，那些此前所有失敗實驗的犧牲者，其過去都將被重寫，完好無損地幸存下來。”
“甚至，他們就連自己曾經死亡過的事情都不會知曉，更不會有一絲一毫關於這場災厄的記憶所殘留。”
祂看著夏亞：“所以，你所糾結的——”
“不過是些毫無意義的，夢幻泡影般的事情而已。”
“夢幻泡影……”
夏亞在心中重複了一遍這個太陽神化身所道出的詞彙。
他的腦海之中，又一次回想起了那座破敗的古龍王庭。
回想起了那頭半瘋的黃金巨龍千年的堅持，以及它在最終逝去之前，那釋然的眼神。
還有，維度虛空之中，自己與海瑟薇第一次見麵之時，金精靈少女那黯淡的眼眸之中所亮起的光芒。
這些事情，其實都不過是毫無意義的夢幻泡影嗎？
“那麼，你告訴我這些事情，又是為了什麼？”
夏亞看著眼前那被高高在上的偉大存在所降神的精靈族傳奇，輕聲開口。
“為什麼要和我說這麼多？”
“因為，我很鐘意你。”
“明明種族是微不足道的人類，卻能夠抵達這樣的境界。”
“而且，你所使用的那種名為魔法的能力，居然能夠在不牽扯任何權柄與神性的前提之下，做到與我當初還是太陽神時所近似的權能。”
那漠然的話語之中，絲毫不掩飾其對夏亞的興趣與欣賞。
“先前那場大災變的失敗並不重要。”
“過去失敗的經驗，必可活用於下次。”
那漠然的視線垂落。
“與我融為一體。”
“我會讓你領略到更高位格的境界，終你一生也體會不到的，俯瞰眾生的榮光。”
“那是你的榮耀，也亦是我的恩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