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目露凶光。
他猛地舉起刀,對著郭定邊的脖子劈了下去。
然而下一秒,漢子的動作便僵住了。
那把唐橫刀刺進了他的心窩,貫體而過。
郭定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轉過身來。
他一腳將漢子踢翻在地,然後將刀拔了出來。
血流如注。
漢子一臉難以置信。
郭定邊見不得人痛苦,對著他的脖子又抹了一刀。
漢子徹底咽了氣。
“兄弟,沒洗澡,味兒太大了。”
郭定邊將刀在漢子的衣服上擦了擦,搖了搖頭。
“不過也不能怪你,這地方水金貴。”
乾這行久了,什麼樣的人,揣著什麼樣的心思,一眼就能看出。
牙人一般不出手殺人,但不代表他不會。
嚴格意義上來說,郭定邊原先也是一個殺手。
老板便是他那個和自己不是一個姓的“爹”,這間鐵匠鋪的原主人。
此人教了他行伍中殺人的技巧和打鐵,然後死於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
於是郭定邊便成了老板。
他本不想在店裡動手。
原因和漢子不洗澡一樣。
殺了人,就要處理現場。
他舍不得水。
不過殺手壞了規矩,他也沒辦法。
郭定邊一手扛著自己打的鐵鍬,一手拖著漢子的屍體走出門外。
在距離屋子不遠的一棵胡楊下,他揮起鐵鍬,開始挖了起來。
土質不硬。
不一會兒樹下麵便多了一個坑。
郭定邊搜了下漢子身上值錢的東西,揣進兜裡,然後將屍體和先前那個人頭一同踢進坑。
他將土覆回去之後,用腳在上麵踩了兩踩
“祝你們相處愉快。”
塵歸塵,土歸土。
郭定邊又弄了筐土返回屋裡。
新土蓋住了舊土,一切恢複如初。
彎刀和之前的兵器放回在了一起;桌子上的那小袋金沙收回裡屋;外麵那匹馬還能賣個40到50石。
郭定邊從灶上取了一塊胡餅,蹲在門口啃了起來。
門外突然又響起了一陣馬蹄聲。
他看向門外。
一個身著藏袍的中年人從馬上跳了下來,快步走進了門。
這人臉上圍了一塊黑布,不知是為了擋風沙,還是不願意暴露身份。
中年人攏了攏自己的衣服,瞥了一眼腳下的土,抽了抽鼻子。
“客官要打些什麼?鋤頭還是鐵鍬?”
郭定邊一邊啃著餅,一邊問。
“要刀。”
“什麼刀?”
“殺人的刀。”
郭定邊放下了手裡的餅
“閣下既然這麼說,自然便是清楚我這的規矩。”
“第一,殺漢人的單子不接。”
“第二,隻收金子,不收銅幣,先付六分定錢,誰殺,怎麼殺,閣下不用問,也不用管。”
“第三,頭七之前尾款付清,否則,不管您信或者不信,自會有人上門收賬。”
……
一個皮袋子便落在了桌子上,和方才人頭落在一個位置。
袋口耷拉了下來,金燦燦的金塊滾了出來。
“這是八分定錢。”
郭定邊瞄了一眼滾出來的金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那麼,殺誰?”
中年人露出的雙眼盯著郭定邊
“沙州城節兒,尚守思。”
節兒,是吐蕃在沙州城的最高行政軍事長官,住在沙州的子城中,出入皆是由軍隊護衛。
刺客的武藝再精湛,也敵不過全身甲胄的千軍萬馬。
“閣下不會以為,這方圓幾十裡,有人能飛進沙州子城,亦或者飛劍取了節兒的腦袋吧?”
郭定邊表情有些戲謔。
“七天之後,節兒生日,屆時會在府邸宴請沙州官員,我們會想辦法讓你的人進去。”
中年人觀察著郭定邊的反應。
郭定邊走到了門口,倚著門邊,掐著手指頭,望著沙漠。
過了一會兒,他轉過身,對著中年人搖了搖頭。
中年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看樣子,這差事你是不接咯?”
郭定邊又搖了搖頭
“接。”
“不過,得加錢。”
這事兒,一個人搞不定,自然也得多算幾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