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一縷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了房間,同時照到了李道玄的屁股和臉上。
然後道長撅著的屁股就挨了一腳。
李道玄抹了抹嘴邊的哈喇子,不情願地睜開眼睛,發現郭定邊站在他眼前。
“道玄,答應我,下次睡覺的時候姿勢能不能不要這麼妖嬈?”
郭定邊聲音溫柔,卻是一臉嫌棄。
“我剛夢到羊腿了。”
“我就說你不是正經道士吧。”郭定邊遞給李道玄一個木碗和一塊餅,“彆做夢了,趕緊起床。”
碗裡是粟米粥。
李道玄抖了抖袍袖,接過碗,就著粥,一口一口啃起餅來。
“唔,這粥雖是不錯,可和羊腿還是差不少。”
道士喝著粥,摸了摸嘴角的哈喇子,不知是因為粥和餅,還是夢中的羊腿。
可是沒人搭理他。
十三娘正閉著眼睛,盤腿在榻上打坐冥思。
她已經將那件沾了血的裙子脫了下來,換上了一件寬大的僧袍,恢複了男裝的打扮。
而郭定邊則拿著碗,靠在窗邊,看著窗外。
“誒,我說,這事兒妥了之後,你們打算乾什麼去?”
道士可能還是覺得氛圍應該更輕鬆點,找了個由頭問道。
依然沒有人回答他。
十三娘說不出話,懶得比劃;郭定邊卻好似沒聽見。
李道玄自覺得沒趣,開始摳起地上的土來玩。
“我會想辦法把你們送出城。”
“你們的仇也算是報了,沙州後麵兵荒馬亂的,也待不了。”
郭定邊轉過頭來,輕描淡寫。
十三娘睜開了眼睛,盯著郭定邊,用手指了指他
你呢?
郭定邊正欲回答,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昨晚的大和尚悟心推開門走了進來。
他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摳泥巴的道士,然後對著郭定邊雙手合十
“郭施主,你要見的人,我給你請來了,現在可以一見。”
“一人個人來的?”郭定邊問道。
悟心點了點頭。
郭定邊披起僧袍,轉向了李道玄和十三娘
“我去見下張議潮張使君,你們倆在這裡稍作等候。”
“誰?”
李道玄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本能地打算往門外跑。
可他發現自己好像沒地方可以去。
寺廟外麵,吐蕃的軍士還在挨家挨戶地搜人呢。
於是道士頹然一屁股坐回了地上,哭喪個臉
“郭兄啊,你這是瘋了啊!那張使君是沙州的總督,是吐蕃的走狗,和那些貴族穿一條褲子的,見他和自投羅網有什麼區彆?
“剛才的粥好喝嗎?”
“嘶~還行,不過......”
“好喝就再喝幾碗。”
郭定邊轉過頭,懶得再搭理穿著僧袍的道士,跟著悟心出了門。
屋子裡隻剩下了道士和啞女。
十三娘重新閉上了眼睛,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房間裡又恢複了安靜。
李道玄想了半天,最終還是走向了那個裝著粟米粥的盆。
悟心帶著郭定邊穿過後院,來到了一間禪房門口。
大和尚抬起手,推開門。
這間禪房看起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一張案桌。
沒了。
一個中年人身著袍子,正俯首看著桌子上的手抄佛經。
發覺有人推門進來,方才抬起了頭。
正是張議潮。
兩人先前在節兒府中有過一麵之緣,對彼此印象都挺深。
“兩位施主聊,我去前麵看一眼,防止不必要的人過來。”
悟心說完,便轉身離開,順手關上了房間的門。
屋子裡隻剩了張議潮和郭定邊兩個人。
兩人四目相對。
“是你殺的尚守思?”張議潮明知故問。
定邊回答也比較乾脆,“嚴格意義上講,是我和我的兩位搭檔。”
“為錢?為仇?”
“小了,我那兩位搭檔倒是和尚守思有些過節,可我沒有。”
“郭某人雖為牙人,若僅僅是為了那點錢,以身犯險,屬實不太值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