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凱瑟琳婆婆雖然說自己為主教招攬,但諾瓦利斯親口說過,她住在神聖堡壘周遭的村子裡。
不是神職人員、不認識異端審判庭的騎士,再正常不過。
“男人是找不到牧恩女士的,孩子,”婆婆笑了起來,好似要與莉莉安維護什麼共同的秘密,“你若想尋找她,就得聆聽自己的心聲——可千萬
() 不要用來作惡,神明都在看著,這是神對萬千女人的考驗。”
若真是神明的考驗,隻考驗女人而不考驗男人,那這神不信也罷。
莉莉安在心中瘋狂腹誹,但她並不打算激怒凱瑟琳婆婆,隻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婆婆。”
“願神明保佑你。”
凱瑟琳婆婆謙遜地低頭,她真心實意為莉莉安祈禱:“年輕貌美的姑娘,希望您今後一生順遂。”
莉莉安抿了抿嘴角,最終選擇沉默離開。
從牢獄離開,加勒特爵士已經折返。
“夫人。”他手中拿著搜出來的證物,“我們的人在她的住處搜到了這些。”
莉莉安定睛一看,一枚馬哨,一袋子似是風乾的肉食,像是動物飼料,還有就是與熱沃丹獸身上一模一樣的馬皮項圈,上麵同樣繡著凱瑟琳的名字,筆記如出一轍。
彆的不說,光是這項圈,就足以定罪了。
“凱瑟琳婆婆……”莉莉安問,“會被判以什麼刑法?”
“證據相當有力,夫人,”加勒特爵士低語,“她馴養魔物,按照條例,是一名女巫。”
女巫殺人,自然是燒死。
為教廷行凶,卻成為了女巫,還有比這更嘲諷的事情嗎。
明明抓住了凶手,莉莉安卻莫名覺得心情沉重。
她緩緩舒了口氣,看來自己的警察生涯確實很短,心態還沒練到家。
回府邸的路上,莉莉安滿腦子都是凱瑟琳婆婆說的話。
有一點凱瑟琳婆婆說得沒錯,與諾瓦利斯共同追查牧恩女士這麼久,找到的線索甚至不如婆婆的一句話有用。
男人找不到牧恩女士,難道牧恩女士隻會引誘女人成為女巫?所以婆婆才說是對女人的考驗。
可要說“引誘”,莉莉安又覺得不是這麼回事。
比如說艾琳娜·道恩,她隻是想流產,找到流產的巫術,怎麼說也與“引誘”無關吧。
而且,磨坊主之死……也確實死於巫術。
“艾琳娜。”想到這點,莉莉安抬頭。
因為案子與魔物相關,莉莉安一直帶著艾琳娜在處理追蹤。她看向眼前蒼白瘦弱的姑娘:“你如何獲得了牧恩女士的藥方?”
沉默的艾琳娜驀然愣住。
莉莉安趕忙說:“事到如今……我也不會拿你怎麼樣。”
艾琳娜聞言失笑:“誠然您知道我的秘密,可我也知道您的秘密,夫人,沒什麼和與你隱瞞的,我隻是毫無心理準備,有些意外。”
她垂下眼眸,濃密睫毛半遮雙目,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這般皮相與氣質,也不怪埃裡克神父一見鐘情,可惜的是他寧可端著信仰和沒用的男人尊嚴也不肯追逐愛情。
“我等了一個月圓之夜,學著聽來的方法,敞開窗子向月亮祈禱。第二天上午,就在田間聽見村子裡的老人說,牧恩女士有著能夠流產的方法。”艾琳娜解釋,“和老人們多
多打聽,我又自己去找了找,總是有些陰差陽錯,讓我找到了辦法……沒想到,還真的成功了。”
“那換做是我,牧恩女士會聆聽我的想法麼?”莉莉安問,“我聽說隻有翡翠郡的女性能夠做到。”
“這我倒沒聽說過,”艾琳娜歪了歪頭,“可是,您想求她什麼呢?”
莉莉安哽住了。
她又不信神,哪怕這個世界確有魔物存在,莉莉安也更傾向於自力更生。
科學技術才是第一生產力好不好!熱沃丹獸再凶殘,不也抵不過阿諾德的火槍嗎。
莉莉安隻是想知道這位“牧恩女士”究竟是怎樣的存在,若她祈禱能親眼見牧恩女士一麵,傳說中的女士,是否會如願出現?
懷揣著雜七雜八的想法,馬車折返回家。
命案、牧恩女士的新線索,以及凱瑟琳婆婆的命運交織在心頭,莉莉安感覺渾身都沉甸甸的。
她步入府邸,剛跨過門檻,就看到阿諾德正站在門廳前等候。
伯爵側了側頭,梳攏整齊的馬尾垂至肩頭。他碧藍的雙目在莉莉安身上掃了一圈:“你看起來很是低落,親愛的莉莉安。”
“嗯……”莉莉安一聲歎息,“沒關係,我會調理好的,勞煩你擔心了,阿諾德。”
“這什麼話。”阿諾德失笑出聲,“不論如何,你是我的妻子,關心你的心情和健康是我的責任。什麼叫勞煩我?”
“也是為了你自己,是嗎?”莉莉安開口。
她的話語中帶了幾分淡淡的嘲諷——畢竟阿諾德坦白了,娶她就是為了她的血。
但伯爵欣然接受,反而是無所謂地笑道:“還保留著過往的牙尖嘴利,似乎心情也不是很糟糕。”
說著,他轉身,朝著側廳的門走了幾步,而後又向莉莉安招了招手。
側廳直通花園和後麵的湖畔,這是莉莉安前去實驗室的必經之路。阿諾德興致勃勃道:“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