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太年輕了,意氣上頭,把陸思源揍了一頓而已,等醒過神來之後才意識到,以陸思源背後那些人的人脈,想按死他,甚至直接連累他家人都不是沒可能的,所以他軟弱了,後來被整成那樣也不敢回擊,因為他上有老下有小,寧願把自己折磨到生病,寧可自殺,也不敢做彆的。
這世道就是這樣,像他們這樣努力爬上來的人,像他們這樣好不容易才找到娛樂圈這個可以養家的高薪工作的人,沒有什麼選擇的權利。
聶文瑾沒錯,原身沒錯,韓非沒有任何立場指責他們。
大家都是社畜,莫非叫金絲猴的嗎嘍,就比普通牛馬高一級?
但隔壁那大小姐費那麼大勁跑來參加這破節目,就為了保護自家偶像,想給聶文瑾一個好的工作環境,結果聶文瑾壓根不在乎有沒有人想傷害她,也不在乎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發生在身邊。
拋開光鮮亮麗的身份,她就像個最普通不過的社畜,哪怕上司一天到晚摸她手、給她穿小鞋,她一怒之下也隻能怒了一下,第二天照樣上班,因為她需要這份工作。
但是易地而處,如果當時的韓非能遇到祁清漪這種粉絲費勁巴拉鐵了心維護,有背景有人撐腰,這人還不圖他什麼,他憑什麼不敢?
上午連線碰到的鐘嘯雲老婆,遇到榜一大姐豪爽放話願意幫忙,給工作給捐助給法律援助,不就馬上支楞起來了嗎?
一個相信光、拿奧特之母叉腰當頭像的愚蠢大學生,喜歡的偶像是個慣會汲汲營營、隻求自保、被磋磨得失去了所有血氣的社畜,甚至現在沒有其他人也沒有鏡頭,她仍連談論都不敢……
韓非隻覺得頭疼。
“隨你吧。”
他吐出一口濁氣,深深看了聶文瑾一眼:
“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但是如果有人奮起反擊或者幫你什麼,你可以閉嘴,可以緘默,但不要陣前勸降。”
“你是她偶像,所以你遇到危險我或許會救你。可是你要記清楚,幫你是因為她也幫了我,投桃報李順手的事,而不是因為你值得。”
好歹也是真金白銀給他打了錢的金主……嘖,也不知道當時是不是原身拚命賺錢的肌肉記憶複蘇,他怎麼就鬼迷心竅收了祁清漪的錢呢?現在可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軟的,聶文瑾算是個甩不開的包袱了,到節目錄完前他都得幫一手。
要不然,對方既不是什麼朋友關係也沒有利益糾葛,更不是什麼讓他欽佩的好人,他一個正過河的泥菩薩憑什麼幫?韓非甚至短暫拋開了上輩子的高情商和油嘴滑舌,感覺委婉一點跟聶文瑾說話都是委屈自己——
以前那是好感度考核卡著隻能好好說話。現在?現在就跟原身那樣看誰不順眼直接發瘋就對了,去他媽的風評,他本來也沒打算在這破圈子裡好好混下去,報完仇攢夠錢拉倒!
聶文瑾在圈內混了這麼多年,也是個人精,聽出來他話裡的意思,更清楚他是在替祁清漪不滿,心裡也梗著口氣不上不下。
她有點氣不過,皺眉道:
“韓非,你難道不知道你現在這樣子,根源就在你動手的那一刻嗎?”
“我們這種底層爬上來的人,跟陸思源那種人撞在一起就是雞蛋碰石頭,你自己不怕死,還硬要彆人也不怕死?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算是命大的,你知不知道多少人連被公司壓榨的機會都……”
眼看韓非已經重新抬眼看來,帶著幾分探究,聶文瑾意識到自己失言,於是轉開了話題。
“算了,跟你說這些也沒用,繼續當你的愣頭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