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雲山。
就在韓非與聶文瑾跑進山洞之後的一分鐘,外麵樹葉縫隙裡陰沉的天空終於徹底變臉,雷聲轟轟而落,電花間歇性地照亮了密林,之後是更深的黑。
此時此刻的山洞外暗得像是晚上,山洞內更是有些伸手不見五指的意思。
“你們帶回來多少柴禾?”
祁清漪見兩人回來,毫無所覺地問,見他們沒吭聲,她就自己打開了頭上的戰術射燈,腦袋轉來轉去地看地上。
柴不多,畢竟隻是兩個人一次抱回來的,散在地上看著不算少,但真燒起來也不知道能頂多久。
祁清漪撓撓下巴,提議說:
“我感覺這柴不是很夠,要不然咱們在山洞口,就是有東西遮擋的地方再看看,萬一能再撿到點的話,哪怕濕柴也可以燒吧,反正這裡有這麼多乾的,火燃起來了,濕柴丟進去也一樣的。”
韓非沒有回應她,旁邊的任拓笑著搖頭:
“濕柴可以撿,但最好是放在火旁邊烤乾了再用,這山洞沒有對流風,裡麵應該是封死的,濕柴燒起來煙很大,等下會熏得人很難受。而且我看他們撿回來的柴禾裡麵大部分都是樹枝,粗柴幾乎沒有,火勢不一定能有那麼大,放濕柴進去容易把火給弄滅。”
祁清漪有點疑惑地看向他:
“誒,你這麼懂燒柴嗎?”
“雖然你說經常去徒步,但是我記得,除非是碰上了意外情況,否則徒步也最好是不要在山上點火吧,放火燒山牢底坐穿的……你去徒步的時候,經常遇到這類暴雨情況?”
“還有你剛才幫陸思源看傷口判斷是不是毒蛇這個,哇,經常野外徒步還能懂得這些啊,好像信手拈來一樣!好厲害!”
現代社會裡,懂得怎麼樣野外生存的人可能不算少,祁清漪身邊也有人愛玩這些。
中產往上的一些人,有部分會愛好徒步、登山、露營等等,但是越有錢的人,出去玩的時候裝備越好,他們大部分都會開著車帶著各種裝備,甚至連爐子和無煙碳都裝一大袋,準備得如此周全,不至於要在山裡點篝火。
卡式爐又不占多少地方。
要是單論看視頻學來的東西嘛……貝爺德爺的水平,可不是普通人看看記錄片就能學會的。最簡單的鑽木取火,教程無數,但是又有幾個人能真的手搓木頭搓冒煙?
韓非目不斜視地盯著地上柴禾,實際上腦子已經轉了起來。
除開專業學習過野外生存的那一小撮人之外,還有另一個存在量很大的群體,也基本懂得這些知識——
在農村生活過不短時間的人。
任拓這人,看起來強迫症和潔癖都多少沾點,尤其強迫症還不算輕,平日裡衣著打扮一絲不苟,而且身上的衣物和飾品樣樣價值不菲。
出身農村不一定窮,也不一定就涵養不佳,許多人是可以通過學習和努力改變先天條件的,何況村裡也有富裕人家。
但是,任拓如今表現出來的、給人的所有印象,都是小開出身,家境優渥,成年後事業有成,是個優質熟男。
這一切的表現,韓非看不出任何一點出身農村的跡象。跟性彆無關,跟性格無關,重點在於他掌握的知識點跟他所展示的出身不匹配。
剛才任拓掏出來的那個打火機就出現得很怪異。
如此精明的生意人,應當知道所有男明星都不可能在鏡頭下抽煙,就算是隨身帶著火機和煙,就算是其餘三個男嘉賓都抽煙,他也不該想著在山上玩真人CS的時候給其他人散吧?
太不對勁了。
“噢,這個啊。”
被祁清漪明褒暗貶,任拓絲毫沒有慌,笑道:
“雖然我徒步的時候很少遇到這類情況,也基本沒有在山裡弄過火塘,但是我惜命,一般都會在徒步點附近找當地人做導遊,路上聊起來,就聽了不少這類知識。”
“我沒怎麼實踐過,但他們可是從小到大泡在山裡的,聽聽總沒錯。”
“不如這樣,咱們先把火點起來,要是柴不夠了,等雨小點再出去撿也不遲?現在外頭雨那麼大,出去總歸是有點危險的,視野不好路又滑,摔了倒了可不是開玩笑的。”
不管再怎麼對他有疑心,這話倒是沒有說錯。
韓非點點頭:
“行,先圍個火塘。”
山洞裡本身石頭就多,韓非和任拓兩個沒有受傷的大男人一起乾活,很快就在距離洞口四五米的地方圍出來了個火塘。
韓非把火機丟還過去,說:
“我之前不知道你還玩野外徒步,不過既然你是玩過這些的,那你來弄吧,我也隻是紙上談兵,估計不如伱。”
任拓沒多說什麼,從地上那堆樹枝裡一點點撿出來了不少雜草枯葉,放進火塘裡點燃,然後把樹枝交錯著放到火上,所有柴禾之間都有空隙,顯然是故意為之,火勢也逐漸旺了起來。
韓非看著那火,冷不丁冒出一句話:
“任拓,你以前在農村呆過?”
任拓往裡丟樹枝的動作一頓,滿臉茫然地抬頭:
“什麼?”
“我去山裡玩的時候,路過村裡經常在附近留宿,要說呆過,那
次數還不少呢,有些農家樂裡的飯菜真挺好吃,綠色有機,連雞鴨魚都不是飼料喂出來的。”
韓非笑了笑,點頭,沒有再多說。
空氣忽然有點莫名地尷尬。
誰都看得出來,韓非對任拓有一種隱約的針對。這針對來得很怪異,因為要說看不慣,那在場眾人裡韓非最看不慣的顯然該是陸思源,而如今陸思源傷了一條腿,大好的跳臉嘲諷時機,他卻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任拓身上,這真的很不尋常。
連一貫活躍氣氛的舒怡,此時都沒找到機會開口。
祁清漪摘下戰術手套搓了搓胳膊,有點受不了,想了半天,說:
“哎,外麵雨這麼大,也不知道宋夢然他們有沒有找到地方避雨。”
“要是沒找到,這山裡路滑,還得冒雨爬坡找地方躲雨,那也太慘了點……”
她開了口,聶文瑾也說話了。
“有道理,鐘嘯雲還好,夢然是女孩子,本身就火氣沒那麼旺,淋了雨不快點弄乾……”
說到這,聶文瑾耳朵微動,話戛然而止。
山洞外傳來隱隱約約的喊聲,是個熟悉的男聲。
“那裡有個山洞,快點!”
“你真他媽是個累贅啊宋夢然,老子拖著你走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你……”
“我是男人,得照顧你?我他媽又不喜歡女的,你是不知道?跟我裝什麼裝!走快點彆唧唧歪歪的,你老公又不在這,這信號也斷了沒有鏡頭直播,方圓一裡都沒有喜歡女人的,少他媽擱這裝柔弱,我不可能背著你走!”
話音落下後,眾人麵麵相覷。
那是鐘嘯雲的聲音。
外麵雷聲雨聲都很大,就算雷聲暫歇,雨滴砸在樹葉上的聲音也幾乎是鋪天蓋地,很難聽到其他動靜。然後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鐘嘯雲的怒吼也大半傳到了他們耳中,足以見得這貨吼得有多大聲。
祁清漪臉上的表情一言難儘,撇嘴說:
“不是,鐘嘯雲他脾氣這麼大,超雄吧?”
旁邊坐了個瓜田裡的猹,而且還是口無遮攔隨地亂啃瓜的那種猹,舒怡終於也忍不住了——反正也沒鏡頭,一起吃吃瓜,好像也沒什麼吧?
她往祁清漪旁邊又湊近了點,低聲問:
“清漪你剛剛聽見沒,鐘嘯雲說宋夢然有老公!”
祁清漪見有人跟自己一起吃瓜,瞬間也興奮了起來,趕緊過去咬耳朵:
“當然聽見了!誒誒誒,你們娛樂圈裡是有很多人都愛隱婚生子嗎,為什麼鐘嘯雲這樣,宋夢然也這樣啊?”
舒怡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