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骨的神經又緊繃了起來。
清堯書記自己的方案被斃了,被斃的理由是搞不到錢,現在又讓清堯書記幫她搞錢,老王書記是會搞事情的哈!
……
……
鄉裡,佘族九穩包店。
藍禕不在家,去學校上班……主要是看報紙去了。
家裡隻剩下梅香香、一一和藍父。
一一快半歲了,已經開始吃輔食,在他背後墊枕頭被子之類的,他就能坐在搖籃裡吃了。
梅香香喂他吃完米糊和果泥,拿了把撥浪鼓讓他抓握。
一一抓著撥浪鼓隨便搖晃,撥浪鼓就發出“咚咚”的聲音。
一一自己把自己逗樂了,發出嬰兒特有的笑聲,特彆可愛。
藍父一邊和麵一邊朝著一一笑,那是身為爺爺才有的寵溺的笑。
“爸,我來幫你吧。”
梅香香洗了手,係上圍裙,想要幫藍父做九穩包。
“不用不用,你照顧一一就可以了。”
“我想跟你學習製作這些佘族美食,我如今是佘家的媳婦了,您得把這些手藝交給我。”
梅香香是認真的,跟著公公學會了製作佘族美食,她以後就有了一技之長,可以開店賺錢。
藍禕不把工資卡交出來,她不能什麼都不乾,隻讓公公養自己,公公老了,萬一哪天……
梅香香盯著藍父,突然冒出這個想法,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
呸呸呸,怎麼能烏鴉嘴呢?
大吉大利。
梅香香在心裡正罵著自己,忽然見藍父的身體一僵,手也不和麵了。
“爸,你怎麼了?”
梅香香才問了一聲,藍父的身體就朝前栽在了櫃台上。
“爸,爸……”
梅香香著急上前查看藍父,藍父手腳抽搐,人卻已陷入昏迷。
“藍禕,藍禕……”梅香香掏出打給藍禕,沒有接。
梅香香又給衛七巧打電話:“媽,媽……”
衛七巧正在山上采茶呢,黑黑的雙手在茶樹間快速移動,她的手機躺在家裡的灶台上,如何震動,她都聽不見。
“姐姐,姐姐……”
梅骨接到梅香香電話時,電話那頭哭聲一片,梅香香的,小一一的……
藍父死了。
走得十分匆促,死於過勞。
藍父的身體一直不好,隻是他為了省錢,從來不舍得去醫院檢查,就算有不舒服,也自己忍著。
藍父的喪禮一切從簡,因為沒錢可以大肆鋪張。
九穩包店暫時拆除,布置了簡單的靈堂。
藍父躺在木板搭成的床上,已經永遠閉上眼睛,隻有遺照還在幾盆菊花中慈祥笑著。
靈堂地上,披麻戴孝燒紙的,是梅香香。
同樣披麻戴孝,但坐在一旁發呆的是藍禕。
衛七巧抱著戴了藍色孝帽的一一,坐在藍禕身邊。
藍父死了,她害怕,所以躲在藍禕身邊。
梅骨拿了一捆紙錢,蹲到地上,幫著梅香香一起燒。
“喪禮的錢,我儘快想辦法還你。”梅香香抬頭,歉然對梅骨說道。
她眼底有未乾的淚痕。
自從嫁過來後,藍父就對她很好,對一一也很好,藍父是梅香香生命裡唯一感到溫暖的長輩。
因為有了藍父,這個家成了梅香香的港灣。
她終於覓得一方安全的避風港。
但是現在,這麼好的公公,說死就死了。
梅香香的眼淚又浮上眼眶,一顆顆滴落在跳動火苗的火盆裡。
她和一一以後該怎麼辦哪?
靠藍禕是靠不住的,他連兒子病了都不肯出醫藥費,父親死了也不肯出喪葬費。
他死守著他的工資卡,誰也拿不走分毫,因為他自己也不花分毫。
過去,一家三口還能靠著藍父的九穩包店過日子,往後呢?
公公死了,誰來養他們?
梅香香不敢想以後,眼下就夠她頭疼的了。
這喪禮,還是她托梅骨借了錢來辦的。
梅香香也想向衛七巧借錢,但衛七巧的錢向來隻進不出。
接到梅香香的求助後,梅骨拿出自己的全部積蓄,也沒多少,又向王步堯借了一部分,這才湊了喪葬費,替梅香香救急。
“彆想那麼多,錢的事不著急。”
梅骨安撫梅香香。
“大哥啊,大哥啊,你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有女人鬼哭狼嚎從外頭衝了進來。
是藍屏。
她身後跟著她的丈夫。
藍屏一進靈堂,先是撲到藍父靈前哭了一通:“大哥啊,大哥啊,你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姑姑,你不要太難過……”衛七巧上前安慰,藍屏給了她一個惡狠狠的白眼,衛七巧抱著一一,退到藍禕身邊。
藍屏看著麵無表情的藍禕,氣不打一處來。
親爹死了,他竟然能麵無表情,安坐泰山,仿佛靈前躺著的人和他沒有半毛錢關係似的。
這是怎樣的一個人?
毫無人性。
藍屏衝到藍禕跟前,抬手就給了藍禕一巴掌。
藍禕直接被打蒙了,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嚇得一旁的衛七巧一激靈,也跟著站了起來。
一一受了驚嚇,在衛七巧懷裡哇哇大哭。
梅骨和梅香香也被藍屏的舉動驚到,忙起身走過來。
衛七巧抱著一一,趕緊躲到兩個女兒身後。
衛七巧從來沒有這麼慫過,生怕下一秒,藍屏的巴掌就朝她乾過來。
藍屏沒有,藍屏才不屑看梅家的人。
她看不起梅家的人,偏偏梅家的人就嫁進了藍家,藍屏一年來的窩火此刻全部爆發。
“藍禕,你把錢還給我!”藍屏衝著藍禕怒吼。
而藍禕,雖然被藍屏打了一巴掌,半邊臉還印著鮮紅的五指印,卻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伸出手指扶了扶鼻梁的鏡框,一臉懵懂看著藍屏。
對對對,找這麼個啥也不懂的侄兒要賬,又怎麼會要得到呢?
藍屏轉過臉來,血紅著眼睛盯著梅香香,說道:“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