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圖、辛評,謀財圖利,與曹、劉暗有往來,逢紀忠心卻陷入黨爭太深,你身邊可用的人就剩下了一個審配。”
“我讓你住口!”
袁紹衝了上去,再也沒有了名門的風度,一把揪住了荀諶的衣袖,血紅色的眼睛望著他,似乎要將他撕碎。
荀諶麵對著如野獸一般的袁紹,平靜道。
“本初,你知道官渡之戰,你敗在哪裡麼?”
“不過是曹阿瞞一時僥幸,還有你這種人吃裡扒外。”
“錯!”
荀諶的聲音忽然變得尖銳而高亢,像是一把刀一般,捅進了袁紹的心中。
“若城堅牆固足以禦敵,那昔日帝辛就不會自焚於鹿台;若霸業威名足以震懾人心,那當年夫差就不會困厄於姑蘇;若兵強馬壯足以定天下,那當日項羽就不會自刎於烏江。”
荀諶緩緩而言,說出了讓袁紹心中感到絕望的話。
“天道有常,本初啊,你被天所厭棄了!”
袁紹大笑了起來,仿佛在做著最後的掙紮。
“我不信天,若是我信天,我一庶子,安得如此基業?現在早已是袁術墳塋旁一堆土丘了!”
荀諶嗤笑起來。
“是的,你跟董卓一樣,都不信天理,都操弄人心。董卓敗了,因為他從不屑掩飾。你比他高明,你懂得掩飾,也知道裝出一副仁義的樣子。可你裝的了一時,裝得了一輩子麼?”
袁紹的身材比荀諶要高大許多,可此刻佝僂著身子,抓著荀諶,卻像是攀附在高牆之上的爬山虎。
“本初,當年你在洛陽為一己私欲,掀起無邊禍亂的那一刻就該明白,今日不過是應有的下場!”
一把匕首刺進了荀諶的身體裡,袁紹抬起了頭,麵目猙獰,沒有一點霸主的威嚴,像極了一個失意的小醜。
荀諶感受到了身體中力量的流失,臉上卻沒有一點痛苦之色,露出了笑容。
偌大的身軀倒落在地,他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張帛書。
“荀彧讓我給你帶句話!”
袁紹看著那張白淨的帛書,似乎十分害怕,等到荀諶徹底咽氣,他才顫顫巍巍的接了過來。
打開一看,上麵隻寫了一行字。
紹死,袁氏亡!
荀彧的字跡雋秀卻十分有力,仿佛帶著某種力量,催動這著袁紹的心緒。
一口鮮血噴出。
這一刻,袁紹再也沒有了名門子弟的高貴,形容落魄。
這一刻,河北霸主英武的身軀倒落在地,臉上再也沒有了以往的風采。
這一刻,躺在審配懷中的隻是一個疲憊的老人。
“主公,我去給你請醫士,你撐住。”
袁紹握住了審配的手,艱難的說著。
“正南,你聽我說……”
“主公……”
“我死之後,袁氏就交給你了!記住,此事決不能外傳,否則,勢必人心離散。”
“主公,你不會有事的!”
審配大聲呼喝著。
“都死了麼,快去叫醫士!”
周圍的甲士早已經忙作一團。
血從地板上流下,染紅了本是清澈的蓮花池。
白鶴飛向天空,然而翅膀拍打了幾下,卻似無力,從半空掉落了下來。
“鶴鳴九霄,聲聞於天,卻半空而落,是為何兆!”
袁紹抬起了手臂,伸向那墜落的白鶴,卻在半途無力的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