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引發的混亂有兩點。
第一,是邊境七軍出兵雲夜國,在悄無聲息下直接攻至雲夜國國都。
第二,太子封鎖了天葬秘境,將所有選手困在了天葬秘境之內。
而他敢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做出這兩件瘋狂之事,正是源於一點。
那便是由選手被害案而引出的“大賽潛藏有遺族”!
……
“哦?”
聽到這裡,耀宗帝像是來了興趣,但目光依舊沒有從棋局上離開。
“看來上次沒把這些遺族打疼,還敢潛入天葬秘境。”
劉新彥直勾勾地盯著耀宗帝,想要從他的神情中看出點什麼。
然而那張藏於帝冕下的臉,劉新彥無論如何都看不真切。
“這次新紀元杯選址天葬秘境,遺族潛入其中怕是圖謀不軌……”
周密在一旁開口道。
耀宗帝輕笑一聲,接話道:“這些見不得光的東西還能圖謀什麼,還不是為了那個老家夥。”
“我們也是這麼認為,但……”
周密比起劉新彥,言語更加委婉。
耀宗帝打斷道:“但什麼?難不成他們還想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大陸麵前?”
周密聞言配合耀宗帝輕笑一聲。
遺族何等臭名昭著,若是決賽中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大陸麵前,隻能是人人喊打的結局。
但耀宗帝這一番看似調侃的取笑,卻令劉新彥心頭不由得一顫。
隻是不等他細想,耀宗帝便繼續說道:“如今朕已不理朝政多年,這些新紀元杯的選址、舉辦等各項事宜都是劉愛卿與太子費心決議,若是出了差錯怕是會損傷朝廷顏麵,爾等需妥善處理。”
耀宗帝的一番話令劉新彥一愣,他沒想到堂堂皇帝竟會如無賴般甩鍋。
這是擺明了告訴劉新彥若是處理不好,他會第一個被朝廷推出去當替罪羊。
耀宗帝像是要將無賴做到底一般,繼續無奈道:“新紀元杯十年一屆,算得上是全大陸的盛事。出了這等紕漏朕理應出手替爾等收場……”
聽聞此言的劉新彥內心忍不住翻白眼。
“但,爾等也清楚,自從秋狩之亂後,天葬秘境便被先生設下禁製,聖者境以下出入無阻,聖者境以上禁止入內。”
對於經曆過秋狩之亂的兩人,這項禁製他們也十分清楚。
這是先生為了阻止聖者境強者進入秘境解救困在萬象法陣中的國師而設下的禁製。
也就是說,如今的天葬秘境內,禦者境巔峰武者就是秘境內的最強戰力。
“那陛下的意思是?”
劉新彥沉聲問道。
耀宗帝手指繼續摩挲手中的棋子,開口道:“太子在秘境內便由他處置,也算是給他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了……”
劉新彥臉色有些難看,難怪剛才提議“廢太子”耀宗帝會如此果斷地答應。
“遺族之事陛下必然早就知道,剛才答應廢太子也不過是佯裝讓步,此刻借著‘遺族之禍’,意圖命我妥協,不再提廢太子之事……”
劉新彥在心中暗暗思量。
君臣之間的較量在進入涼亭時便已開始。
周密這時開口道:“陛下,臣以為如此並不妥當……”
“哦?有何不妥?”
“太子未經陛下允許便擅自動兵征討雲夜國,其用心……目前無法知曉。如今秘境已被封禁,秘境內的情況我們也無法掌握,若是出現意外……怕是之後難以控製啊……”
周密說得已經很含蓄了,要是劉新彥來說這話,就會直白很多。
太子已表露出謀逆之心,現在秘境內發生什麼無人知曉,若是太子和遺族串通一氣,那該如何收場?
周密之所以會這般懷疑,正是因為開成區的人口失蹤案,種種證據都指向了太子,那太子會不會勾結遺族?誰也不敢保證。
耀宗帝到了此刻,才第一次將目光從棋局上移開,看向對麵的兩人。
僅僅是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周密便感到壓力倍增。
但劉新彥此刻卻像是受了刺激一般,頂著巨大的壓力,直視耀宗帝。
“多年前的秋狩之亂,陛下不惜以身入局,拚著折損真元的代價將國師封禁於天葬秘境之內。如今遺族再次蠢蠢欲動,陛下卻不管不顧,難道是陛下遲暮,怕了嗎?”
劉新彥這一番話直接把身邊的周密驚得險些站起來。
這可是耀宗帝,劉新彥竟敢說這樣的話,難道就不怕被砍頭嗎?
周密看著身邊的劉新彥,感到陌生又熟悉。
自從走上尚書令之位,劉新彥就成熟得仿佛失去了棱角,然而此刻的他卻像是變回了當年那個“員外郎”。
但劉新彥真正的用意並不是為了發泄心中的熱血。
儘管這番激烈言語有冒犯聖上之嫌,但卻成功將耀宗帝的注意力從“廢太子”轉回了處理“遺族之禍”上。
耀宗帝並未動真怒,但語氣也變得低沉了幾分。
“笑話!這是朕的天下,何人能讓朕忌憚!”
劉新彥依舊作死地說道:“陛下心中可還有這天下?國師當年所謂的‘救世計劃’何等的喪心病狂,若是讓遺族放出國師,天下豈有太平之日?”
眼看著劉新彥在尋死的路上越走越遠,周密本想出言製止。
但令周密沒想到的是耀宗帝竟像是聽進去了一般,整個人安靜了下來。
“天下……”
“那年秋狩前,他也是在這裡和朕談天下……”
耀宗帝口中的“他”正是國師,那場棋局令耀宗帝顏麵儘失。
而後耀宗帝身上的帝王氣息漸漸蘇醒,整個人像是被喚醒的雄獅。
“朕那時便在心中告訴自己,‘這是朕的天下,由不得他指手畫腳’!”
耀宗帝表麵上是在回憶當年秋狩前與國師那最後一場棋局,但同時也是在敲打劉新彥二人。
隻是,今天的劉新彥格外的不同,麵對渾身散發著帝王氣息的耀宗帝竟絲毫不示弱。
“陛下您錯了……”
“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您一人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