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生前輩……”
腳下如同踩在水泊,發出細微的水聲。
但虞瑜知道,這應該是血。
不知是不是錯覺,明明是濃鬱的血腥味,她竟然能聞出點點清香……
怎麼拯救淵生?
虞瑜當然不是毫無準備的。
她在進來之前,就告訴淵生,希望能借助淵生的力量,施展夢舟術,深入潛意識海。
她本是沒有這種能力的,但作為苦主,半邪神淵生,她是有這種能力的。
或者說,邪神本就紮根潛意識海,現在她自願幫助虞瑜,當然無往不利。
所以,虞瑜來到了這裡。
在遙遠的過去,淵生就困在深深的海底,承受削骨融髓的痛苦,慢慢死去。
她應該很希望有奇跡發生吧?
就算再強大的人,也會萌生‘如果’,如果有人能救救她就好了。
明明沒有方位,但虞瑜卻像有方向。
她隱約感受到了什麼,在某一刻突然停駐。
“淵生前輩……”她輕聲道,“我來救你了……”
一個陌生的嗓音從虞瑜正前方傳來,很古怪很黏膩的感覺,似乎很是虛弱,“……救我?”
“對,救你。”
虞瑜道,“我是法環的,不小心發現了這處,你願意跟我離開嗎?”
這裡是潛意識海,淵生用未知的方法將她直接送到了她自己的麵前。
“好……”淵生的嗓音還是很古怪,但虞瑜就當聽不見。
虞瑜:“前輩教我怎麼解開你身上的禁製。”
淵生果然知道怎麼解。
在一片黑暗中,虞瑜吭哧吭哧的解禁製。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縷微光在黑暗中亮起。
法陣解開的微光,讓虞瑜驚喜了起來。
“前輩!”
她下意識看向淵生的方向。
然後她愣住了。
淵生用她黏滑古怪的嗓音道,“我是什麼樣子的?”
那是一個紅色的黏滑東西,她被困在法陣中心,被八根手臂粗的銀白色金屬銳刺穿透,像被紮透的魚,動彈不得。
她的皮膚已經完全沒有,隻有深紅色的肌肉組織在蠕動,而且還不全。
她攤在地上,雖然沒有細看,但虞瑜憑感覺,她應當沒有了骨頭。
殷紅的血液從她身體往外滲出,又通過她身下數百根凹槽,滑向未知的方向。
而更驚悚的是,她的頭還在。
那可能是她身上唯一堅硬的地方了。
所以虞瑜在這一秒的微光中,看見她光禿禿的腦袋。
沒有頭發,沒有頭皮,依舊沒有皮膚,眼窩是兩個血糊糊的洞,鼻子也沒了,臉上的肉也沒有……
這一幕放在異常裡都足夠驚悚了。
虞瑜咬到了舌頭,痛的一個激靈。
仔細
看,她雖然不成人形,但不是異常。
她的體型和肌肉形態都是正常的。
她可能……就是真的被折磨成這樣的。
“淵生前輩……”黑袍小施法者嗓音有點顫抖,她顫顫巍巍的走向那團紅色。
明明已經如此,淵生居然還能說話,“我很可怕嗎?”
虞瑜已經走到她身前,聞言顫抖著嗯了一聲,“有點。”
淵生似乎被她逗笑了。
虞瑜:“我救你出來,你忍著點疼……”
淵生:“你覺得我怕疼嗎?”
虞瑜說不出話來,隻是用法術清潔了雙手,然後小心翼翼的觸摸過去。
她實在不成人形,就像一團有生命的肉。
虞瑜小心的將她從那些鐵刺中輕輕托起,途中儘量避免扯痛她。
這實在是個艱難的工作,虞瑜眼睛看著赤紅的肌理,額頭的汗越來越多。
她不得不停下來拭汗。
汗水是鹹的,萬一滴在淵生前輩的身上,一定會很疼。
她感覺眼前的視野越來越紅,手裡的肉似乎突然有種莫名的食欲,就連那撲鼻的鮮血,都隱隱帶著異香……
淵生前輩的力量畢竟異化的太嚴重,很難說這裡是不是也會被影響。
她得快點。
虞瑜時不時停下來拭汗,謹慎而小心的將她解救出來。
終於,她將鐵刺都剝離,不敢再用手,她小心翼翼的用法術將女子托起。
“淵生前輩,你還好嗎?”
“你等等,我找找什麼給你蓋一下。”
她不敢亂用恢複法術,她不清楚淵生的情況,萬一適得其反就不好了。
虞瑜急著找,但一急就什麼都找不到了。
她看見了世界樹的葉子和樹脂。
想也不想,虞瑜將葉子放在了淵生身上,又將樹脂遞到她嘴邊,“這是世界樹的樹脂,說不定會對你有點用處?”
找了半天,她隻能將自己的法袍拿了一件出來,“法袍有清潔術的,這個是新的,沒穿過……”
她一邊嘀咕,也沒等淵生回應,就用法袍把人裹了起來,然後抱在了懷裡。
好小一團……
“淵生前輩,我可以用恢複術嗎?”
“淵生前輩,你有沒有需要帶走的東西?”
淵生許久沒說話,虞瑜差點以為她死了,不得不瞪圓眼睛看去。
她看見了令人震驚的一幕。
淵生才被她抱起來,她臉上的肉就開始飛速生長,眨眼就快長出粉嫩的肌膚。
“我的恢複力很強。”淵生終於開口。
不知何時,黑暗突然減輕。
虞瑜得以看清四周的景象。
她看見了血湖。
是的,湖泊。
整個血湖都環繞著淵生,而在她身下,是一條條血跡斑斑的凹槽。
這不會都是她的血吧?
淵生:“是我。”
她詢問虞瑜,“你怎麼找到了這裡?”
虞瑜複雜的收回眼神,輕聲道,“是你,你送我來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