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說的沒錯,我們那兒資源匱乏,不靠山不靠水,田地都是地主老爺家的,若是不願意給地主家當佃農,就隻能外出謀生,家族裡的二爺原先是野道士,專門走鄉串村兒賣狗皮膏藥,十歲那年鬨饑荒,家裡人都餓死了,二爺就帶著我往北逃荒,說闖關東能吃飽飯,然後就走上了南貨北賣的行商行當。”
秦天說的一本正經,一般人不在意這些的,也就當個小故事聽聽就忘了,阪西利八郎也沒在這件事上糾纏,隨即將話頭轉移到下一個話題上。
“關東軍進駐新京時,你剛好從北平帶了幾車貨過來,因為當時的形勢緊張,碰巧遇見了警署擴招,通過賄賂南關警署人事科科長張維功,混上了個人事巡查的職位,有傳言說你當時可花費了不少金條,我很好奇,你一個行商,就算有所積蓄,也不會如此大方吧,小商販為了蠅頭小利都能掙破頭,你出手如此闊綽,正常小商販可不會這麼做,你怎麼解釋這點疑惑?”
“將軍所居高位,可能看不見底層大眾的生存環境,帝國大軍剛進新京,毫不誇張的說,當時弄的整個新京雞飛狗跳民不聊生,我們這些底層人都躲著不敢出門,我那批貨也在那個時候莫名其妙沒在了,當時看著滿大街的關東軍和憲兵,各種抓捕行動,我是真的害怕了,生怕被抓走,聽說那些被帶走的人,沒有一個人會活著回來,我在所租住的臨時居所蝸居了一段時間,見外麵的風聲好了一些,才偶爾出一趟門購買生活物資。”
“我是小商販,掙錢也不容易,那點家底都是一個銅板一個銅板賺來的,那幾根小黃魚可是我的命根子,都是縫在裡襯裡藏著的,我就這點家底,走到哪就會帶到哪。”
“當時我看事態有變,關外的恐怕要變天,加上各種小道消息和謠言,我猜到接下來可能會有改朝換代的可能,於是果斷放棄做小買賣這個行當,四處尋求出路。”
“天不負有心人,您猜怎麼著,還真給我碰上了,南關警署擴招警員,看見告示之後打聽了一下詳情,回去考慮了兩個晚上,才下決定花錢買個身份。”
“您是不知道,那段時間在大街上隨便走路,都會被抓走,聽說有些人被抓去當了修鐵路和挖礦的勞工,有些身份不乾淨的直接就給斃了。”
“說實話,我一個無根無腳的外地人,若是被抓走,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結果肯定會很悲慘,與其這樣,不如花錢買個證件身份,先保命再說。”
“本來隻是花五十大洋買個身份,結果遇見了個貪財的人事科長,我跑了十幾年江湖,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一看那張維功就是個貪財好色還懼內的鑞槍頭,想著人家是人事主管,便拿出小黃魚進行賄賂,在我的忽悠之下,這張維功還真給我開了特例,讓我混了個人事巡查員,一天沒什麼事兒做,除了監督其他警員的工作情況,不用做彆的事。”
“有了警員的身份,就得到了最基本的安全保障,因此過了一段時間安穩日子,覺得有些太遊手好閒,於是就在賭場青樓和黑市裡到處晃蕩,這一晃蕩還發現了一個商機。”
“當時新京市麵上流通的貨幣極為複雜,有一二十種貨幣在流通,而且互兌起來很麻煩,我是小商販,從小和錢打交道,自然明白兌錢中存在的差價,借著身上披著警服的優勢,我也開始在黑市裡玩起了兌錢生意,因為有警員這個身份,大眾對我的信任度很高,兌錢生意也快速做了起來,我也借著這門生意攀上了當時還是副局長的肖力,正巧臨近年關,肖力要升任離開警署,我把握好機會,在那個時候也就土鱉翻身,一躍坐上了副局長的位置。”
說到這裡,秦天的臉上還頗為得意,眉飛色舞口若懸河,聽起來毫無破綻,還沉浸其中,跟親身經曆一樣。
然而,對於一般人,秦天極具蠱惑能力的言語或許能夠唬住一些人。
但他現在所麵對的是東洋第二代特務頭子,他被東洋軍政界稱為一代傳奇,其人生經曆已經不能用豐富來形容,秦天的這點經曆在他看來就跟小孩子過家家一般無趣。
不過阪西利八郎聽的非常認真,倒不是隻是為了聽故事,而是在聽秦天的邏輯和細節。
當秦天說完,阪西利八郎抿了抿嘴,並不按著秦天的路子去發問,而是傻了一記回馬槍,語氣嚴肅道:“你漏掉了一件事,蘇共被捕後的泄密事件,蘇共的營救案件,以及張維功的死,犬養長野的死,包括你被調查審訊與徐青鬆之死的事情,你為什麼不詳細說說?莫非...”
阪西利八郎故意停頓了幾秒,眼神瞬間犀利如鷹,死死盯住電刑椅上的秦天:“莫非,你在故意淡化這些事的存在,你想隱藏什麼?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或者說,其實這些事你都是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