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督主看著你,滿朝文武陪著你。
皇帝說完後,當真自行離去。
朝上諸臣像是老師忽然有事走了被留堂的學生,先是麵麵相覷,隨後目光就集中到一個人身上。
羅通:……
項文曜直接出言催促道:“羅將軍快點看完這些公文,寫出條陳節略,我等還各有公務呢!”
羅通因‘公開處刑’腦瓜子嗡嗡的。
彆說他本來就不擅長處置公文,就算腹內有點文墨,叫滿朝同僚這樣圍觀著,也寫不出來哇。
更不敢亂寫一氣兒應付交差。皇帝是肯定要看的,要是他一條好的建言節略也寫不出,這輩子仕途就止步今天了。
見羅通憋的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但就是半天下不了筆。
去歲新升了戶部尚書的金濂哼了一聲,抬抬手示意金督主他要發言:“我瞧著彆說今兒晌午,隻怕我等要陪著羅將軍在這兒過夜了!”
“陪站也罷了,隻怕誤了公務。”
然後申請讓宦官幫忙傳個話,將今日戶部緊急的公文送了來。
待戶部的賬目送了來,金濂很實在地席地而坐開始算賬,景泰一朝最不尋常的一日常朝開始了——
有戶部尚書開口做例,其餘各部朝臣也如此要求,所有官員就地辦公。
畢竟,起初看著被皇帝安排了作業窘迫如熱鍋上螞蟻的人,還挺有意思。但看久了就無聊起來。
而某些人看到羅通的尷尬處境,更是心驚肉跳不敢細看,後怕心道還好自己沒跳出來。
事後,金濂表示今日的工作非常高效:有事與其餘部門相商不需要遣小吏去送文書了,他轉過頭去就跟後麵的工部尚書商議造海船的支出,再轉個身就能跟吏部尚書要人,簡直想建議陛下以後就這樣吧。
如此一來,建造官衙、每年修繕官邸的錢都省了啊,還有燭火取暖費,都省了!
當然,像金濂這樣喪心病狂想法奇特的人少。
其餘朝臣一邊處置今天公務,一邊好奇:陛下去哪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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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他們就知道皇帝去哪兒了。
醫書中道,竹瀝乃治療咳疾痰疾聖劑。
而皇帝竟然親自去萬歲山伐竹取瀝,令人送與於少保府!
而且不但自己去了,還帶著太子一起。
其實朱見深是遇到皇帝出行的儀駕,得知叔父出去的緣故後自行請命跟隨的:“今早去給父皇請安,聽見父皇咳嗽了幾聲,侄兒心中很不安。”
朱祁鈺:這個……大概皇兄是昨天油燜筍吃多了齁的。
但孩子的一片孝心總是不能拂逆的,而且朱祁鈺近來從朱見深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
那種接到皇帝托付的差使,不但不會覺得累,反而會激動於自己被器重,牟足了勁要乾好、一點都不肯懈怠的‘年輕’心性。
還不知道將來漫長的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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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竹瀝並不難,就是伐新竹裁段兩邊去節,架起火來烤中間部位,就能得到鮮竹瀝,是一種淡青色的透明汁液。
比起各色苦的倒胃的藥汁,鮮竹瀝味道要好多了。
朱見深幫叔父扶著竹子,看皇帝親自揮著刀具。
旁邊錦衣衛憂心忡忡:陛下哪裡砍過竹子啊,可彆砍到自己或是太子啊!
朱見深是個對情緒很敏感的孩子,他覺得……叔父這砍竹子,很有點發作邪火的感覺。
果然,皇帝邊砍邊與他道:“將來你就知道了,朝上冠冕堂皇滿口聖賢文章者眾,說的天花亂墜,到底不過是為自己黨錮之爭。?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這些年叔侄兩人雖然常見,但多是皇帝與太子之間的交流。
但此情此景,竹林裡春風細細,兩人共同麵對一根竹子使勁,說的話就也比在宮裡真切些。倒更像一位叔父將自己的經驗傳授給孩子。
“原本,朕總想朝臣們說的都是好話。”兢兢業業乾活了,自然想將來留個明君的美名,但:“實不必被他們以此拿捏住。”
“朝上官員你大約都認過姓名臉麵了吧,來,朕今日與你說說他們素日為人……”
才十三歲的太子,被灌輸了些新鮮黑水。
朝臣們在他眼裡都有了新鮮的形象。
想到叔父說的‘君臣亦是敵體’,將來做皇帝似乎‘孤家寡人’的日子,難免有些沉重。
直到幫叔父搬竹子的時候,朱見深的心情才又輕盈了些:他並不是沒有能夠全心信任的人。哪怕那人此時不在身邊,正以錦衣衛鎮撫使的身份,在山東督辦新的書坊兼管禁絕纏足事。
朱見深想起前日收到的書信,字裡行間都是明亮亮的歡喜,看的他也不覺得勞累了——山東是萬姐姐的故鄉,雖然她四歲就入宮,對故鄉水土親人其實都沒什麼記憶。但故鄉是刻在骨血裡的,她此番去山東做事,比從前去旁的地方更歡喜。
叔侄兩人等著鮮竹瀝被烤出。
景泰帝起身,心情略微好轉了些:“走,回去看看他寫的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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