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紅起身,走到白雅芬身後,力度適中地給她按起了肩膀,“媽,等我掙了工資,我月月都上交給你,給你買好吃的甜嘴,再給你扯塊布做衣裳……”
白雅芬一邊享受著王曉紅的按摩,一邊眯著眼睛,絮絮叨叨道,“吃的就不用了,你買給大寶就行,衣服要紅色燈芯絨的,就咱家隔壁孫婆子身上穿的那樣式的,看著洋氣……”
在江喬不知道的時候,婆媳兩個已經開始暢想起王曉紅拿到工作,掙了工資該怎麼花了。
過了幾天,江喬下班,剛進家門,就看到一身土,跟個泥球兒似的陸安,“上哪淘去了?”
陸珊嘴快,“哥是跟人打架去了。”
陸安急眼了,趕緊用手捂住陸珊的嘴,“就你話多!”
陸珊扒開他的泥手,“呸呸呸,你洗手了嗎?”
江喬上下打量了陸安一眼,除了臟,沒看到哪裡受傷了,拉把椅子坐下,“說說吧,到底咋回事,跟誰打的架?”
陸安撇過頭,哼了一聲,雙手環胸,一副不合作不解釋的模樣。
江喬用下巴點點陸珊,陸珊小嘴跟連珠炮似的,就像說順口溜,“就王小鐵,他罵我們三有媽生沒爹養,大哥氣不過,就跟他打了起來。”
江喬一人帶著三個孩子住在娘家,自然而然就會有些風言風語傳出來。
有些嘴碎的,關上門,那是能怎麼編排就這麼編排。
大人嘴上不把門,連帶著小孩子也開始學著說些不三不四的話。
這個王小鐵他媽就是紡織廠大院裡出了名的碎嘴婆子,平日裡也沒個正事,一把瓜子,一搪瓷缸子水,就能坐在院子門口的大榕樹底下,把全院的人都給編排一遍。
王小鐵也跟著他媽學,一個小男孩,比那些三姑六婆的嘴都碎,不僅如此,他沒事就帶著院子裡的其他小孩,排擠陸安他們三。
不光嘴上不乾淨,還動手動腳,欺負最瘦小的陸珊,推了她一把。
陸安氣不過,才跟王小鐵打了一架。
聽完前因後果,江喬點點頭,表示明白,拿來擦臉用的毛巾,招呼陸安過來。
陸安一步三挪地挪到她跟前,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囁嚅道,“媽,你不生氣吧?”
江喬一邊幫他擦臉,一邊道,“生氣,為啥要生氣?”
陸安又看她一眼,“因為我打架了。”
江喬:“打就打唄。”
這話差點讓陸安他們三的眼珠子瞪出來,陸安更是道,“媽,你吃錯藥了?”
以前他媽知道他打架,那都是拉著他上上下下打量,緊張得不行,生怕他哪裡受傷了,還要拉著他去給人家道歉。
哪像現在這樣,就給他抹個臉,還說什麼打就打唄。
江喬對著陸安後腦勺就是一巴掌,“你才吃錯藥了。”頓了頓,“先撩者賤,像王小鐵那樣嘴上不把門的,挨打了也活該。”又問陸安,“打得重不?”
陸安重重點頭,“重,我把他胳膊都揍紅了,他肯定回去找他媽哭。”
陸康結結巴巴道,“媽,要、要是王小鐵媽找上門怎麼辦?”
江喬:“找就找唄。”
還怕她不來呢。
到時候母子兩一塊收拾。
“老大,以後院子裡再有哪家小孩亂說我們家的壞話,彆給我麵子,隨便打,醫藥費我包了。”江喬道,“不過沒惹你的小孩不許亂打啊,你要敢隨便欺負人,我先把你揍一頓。”
陸安當即嚷嚷道,“我又不是閒的,就說王小鐵,他要不是惹我,我才懶得打他呢,我手現在還痛著呢。”
江喬滿意地點點頭,“行了,你自個去洗澡,沒洗乾淨不許上床啊。”
說完,自個先上床睡了。
三兄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敢置信,這事就算揭過去了?
翌日下午,江喬心情好好地下工,自行車剛騎到院子門口,就看到王小鐵他媽手上抓著一把瓜子,靠站在大榕樹下,四處張望,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時不時地吐一口瓜子皮。
這一看就是在等她的。
江喬不慌不忙地下了自行車,推著往前走,剛走沒兩步,果不其然,就被王小鐵他媽給叫住了。
“江喬!”
江喬回身,掏了掏耳朵,“叫我乾嘛,這麼大聲,我耳朵又沒聾。”
王小鐵他媽一把抓住江喬的胳膊,眉毛一橫,一臉潑婦樣,“你彆跟我裝蒜,你兒子昨天把我兒子給打了。”伸出手,手心朝上,“快點跟我賠禮道歉,還要賠我醫藥費。”
江喬甩開她的手,“賠禮道歉?可以啊,咱倆先來掰扯掰扯,我兒子為什麼要打你兒子?”
王小鐵他媽心虛地轉了轉眼珠,“我怎麼知道,反正打人就是不對,你要是不賠錢,我就,我就到處嚷嚷,說你們家養了個小霸王,亂打人,沒教養。”
江喬樂了,“行,那你去吧,愛咋嚷咋嚷。”彎起嘴角,“我記得你家王小鐵今年十歲吧,一個十歲大的男娃,被我兒子一個七歲的小男孩摁在地上打,我要是你,我可沒臉到處去說,丟人!”
王小鐵他媽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攥著衣角就想走人。
這還沒完,江喬跟在她後麵連聲道,“哎,你咋不說了,快去啊,快幫我兒子宣揚宣揚,要不我借你個大喇叭?”
王小鐵他媽更是加快了腳步。
江喬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嗤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