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反駁,但周漢那句‘一切都已結束’,卻如同一塊石頭壓著他。
三個時辰過去了,再去邙山何用呢?
周明立即走了出來:“二皇兄所言甚是!”
兩位皇子率先表態。
而在諸臣之中,周徹根基過於薄弱。
所以,大片朝臣站出:“臣等附議!”
“雒京固若金湯,非賊輕易可破。”
一道溫和卻有力的聲音響起,大皇子周元站了出來,正色道:“河東賊猖獗,殺害皇子,罪不容赦。”
“當速遣禁軍一支,再責令騎營即刻出擊,嚴懲河東賊,替六皇弟報仇!”
周漢即刻反駁:“皇兄,敵情不明。”
“皇嗣遇難,武人難辭其咎,是敵情不明四字便可脫罪得麼?!”
向來溫和的大皇子眉頭一沉,有明顯怒色:“六皇弟曆來忠厚老實,近日頗有鳴聲驚人之勢,且主導鹽廠一事,於國有功。”
“猝然遇害,若是放任賊人離去,皇家顏麵何存?天下人又會怎麼看!?”
周漢不再爭執,淡淡道:“皇兄不用這麼急,我隻不過為了大局考慮。為了一個死人而去冒險,大可不必,”
“好了,不用爭了。”
天子揮袖:“擬詔,命虎賁營出雒陽,北擊邙山。”
“曹正。”
“在。”
尚書台兵曹尚書曹正立即出列。
“你親去護河騎營,在擊退河東賊之前,先將閻成穩住。”
“待破賊後,即刻將此人帶回!”
曹正俯身:“是!”
周漢神色如常:按照原計劃,這時候閻成已經立功去了。
立什麼功?
自是驅逐河東賊、奪回皇子屍身!
他乾擾盧晃和大皇子,無非是為他爭取更多時間,把事情做的乾淨些。
“趙燁。”他又點名:“你在邙山的眼線呢?”
麵前,一名身形健碩的宦官伏拜於地:“一直未有消息傳來,隻怕值夜的人手也出事了。”
“誰負責北邊事務?”
“劉進。”
“你去領三十軍棍,再將劉進人頭送來。”
“是!”
趙燁顫聲後退,不敢有絲毫反駁。
皇子身死,自然要有人陪葬。
他能活著,已是天子皇恩浩蕩了。
安排完這一切,天子坐了回去,心中稍有感傷。
坐在這個位置上,是談不上太多感情的。
諸皇子在天子眼中,先是帝國的繼承人,再是他的兒子。
此前,周徹無能至極,讓皇家蒙羞——對於那時周徹的死活,天子是毫不在乎的。
而近日,這個六子展翅而起,使他驚喜,也讓他多出一些期待。
如今,期待落空了。
他有些失落,旋即又釋然一歎,搖起頭來:“朕於你說過的,行事愈極端,反噬便愈劇烈……”
這一日,來的太快了。
“報——”
然而,就在此時,門口傳來黃門的尖銳喊聲。
一名太監狂奔而入,氣喘籲籲:“陛下,六皇子殿下求見!”
“嗯!?”
天子猛然抬頭。
殿中百官、盧晃、大皇子、二皇子、五皇子也都被驚住。
還活著!?
他們悉數望向殿外。
晨光初起,照映著一道人影。
他腰懸五六顆人頭,渾身染血,一步步踏入眾人眼中。
來人身材昂臧,挺立前行,直到殿門口。
方將腰間人頭撥至一側,躬身行禮:
“兒臣周徹,拜見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