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戰處、北二十裡外。
一行三百餘人,正健步於山林澗道之間。
沈信久走商,對河東、箕山一帶地形了如指掌。
親兵們內著精甲,外麵裹上一層寬大黑袍。
各負一口大布袋,袋中放著麥子,以及——機弩、錢票、黃金!
這幾樣東西體積都不算大,附上麥子後,從外看不出端倪。
好在這些人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過人武夫,負重能力也極強。
交戰後,箕山內的軍力向箕關靠攏,這使得周徹等人行進更順利。
趁夜,一路急行。
河東一郡,轄城半百。
在郡城周邊,人口最為密集。
因郭鎮嶽調集重兵對抗周漢,致使郡城失去了最為龐大的壓製力量。
加之,興兵征糧,更無活路。
此刻河東內部,混亂加劇,各方勢力,傾軋也愈發嚴重。
出箕山以西、河東城以東,霍氏塢堡所在。
正被一群人馬堵上門前。
“張統領,聽說你近來投入了李氏麾下,為何堵到霍家門前來?”
堡門上,出聲的是一名少年俊傑。
他隻有十八九歲模樣,身材偏高,五官冷峻——霍氏少主霍洗憂。
堡前賊頭,名為張彪,此刻哈哈一笑:“無他,來此正為邀霍氏同入李氏麾下。”
“足下請回吧!”霍洗憂揮袖:“今逢亂世,霍氏隻求自保,沒有其他心思。”
“這可不行!”張彪搖頭,道:“霍氏為河東名族,祖上更是大夏名將。今日河東如此禍亂,霍氏如何能夠袖手旁觀呢?”
“那依足下的意思呢?”
霍洗憂麵色愈冷,袖中手微緊。
霍氏世代為將,其父也曾官拜鎮北關都尉,在與北奴的作戰中負傷,被迫歸鄉養老。
如今,霍洗憂也已到了從軍年紀,本當為國效力疆場的。
恰逢河東大變,累世將門之族,坐困於此,看賊寇禍亂河東,隻能被迫封門自保!
不袖手旁觀,難道殺出去討賊麼?
霍氏有此心,奈何無力啊!
河東何處有賊?
河東人無活路,河東處處是賊!
單憑他一家之姓,父親昔日百餘名家將,如何掀得動整個河東?
又如何養得起那些沒有活路的百姓呢?
“既然霍氏不願出山,那就出些糧食吧。”張彪嗬嗬笑著:“如今郭公又和朝廷交上手了,百姓們活的更艱難了。”
“霍氏作為大族,理應出些糧食,賑濟百姓,護衛河東才對?”
“原來是訛糧來了。”霍洗憂冷聲道。
張彪伸出一根手指:“我要一萬石糧。”
“你在說夢!”
塢堡上,霍氏中人皆驚怒。
現在的霍氏,哪還拿的出一萬石糧!?
更不要說送於對方了。
張彪收斂笑意,臉色冷了下來:“不願投我主,又不願納糧,霍氏這樣讓我很難做啊!”
“這樣吧……聽說霍氏先祖留下一張寶弓,如今霍氏封門不出,也是糟蹋了寶貝。”
“送出來,用於護河東鄉親,如何?”
霍洗憂徹底失去耐心,虎目一睜:“國寶焉能予賊!?”
“霍洗憂!”
張彪亦怒,道:“你說誰是賊?是說我,還是說李氏,亦或者言指郭公?”
“是!我曉得你家是名門,有護國庇民之功,在河東也頗得人望。”
“可如今不同了,天下變了,河東早就姓郭姓李了!”
“你今日態度,莫非是想做朝廷內應麼!?”
“張統領不必作怒。”
一聲咳嗽,霍洗憂的父親,也就是當代霍氏之主、昔日朝廷鎮北關都尉、李望柏之師霍平章被推了出來。
他年近五十,加上舊傷爆發,已難行走,像是一頭蒼老病獅。
他與兒子對視一眼,繼而搖頭道:“一萬石糧,霍氏是拿不出來的。”
“至於家傳之弓,那終是俗物,數百年過去,早已腐朽不堪了。”
“是麼?我不信!”張彪冷笑,道:“糧有多少,寶弓在否,終要親自點一點、看一看才知道!”
“來啊,將夫人和小姐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