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一步邁出,敞開雙臂攔住他的去路:“張伯玉,老朽對你萬般信任,你對得起我麼?”
張伯玉搖頭,道:“大軍勝敗、舉族存亡之事,難道會因為李老你這一言而改變麼?”
李辰哭聲大叫:“你是負我!”
“落入陷阱的可憐人。”張伯玉搖頭,長槍一挺就要刺過去,又忽然收回:“罷,牛兄給他一個全屍吧。”
“好。”
牛穆衝了過來,一探手將李辰攬了過來。
大手捏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擰,這老頭便沒了動靜。
即殺李辰,張伯玉抬頭,恰好看到了李望鬆,他笑了笑:“大公子……哦不,現在應該稱您為李宗主了。”
“大局已定,連您父親與強勢的三公子都死在了周幫主手裡,如今局麵,又哪是你能抵抗得呢?”
“張伯玉!”李望鬆恨欲狂,指著對方:“你幫一個草寇對付我們,郭公不會放過你……朝廷也不會放過你!”
“李宗主,你再不逃的話,未必能見到郭公呢。”張伯玉笑道,神色輕鬆:“如果我是你,現在便帶著部眾開始逃竄。”
“先去西邊,投靠郭公,借郭公之力東山再起。”
“若是郭公兵敗,再借你家貴人庇護,逃去朝廷,將來借朝廷之兵再來。”
“您還在這,是自認武勇比你弟還了得麼?亦或者,是在這等死?”
李望鬆愣了愣,隨後猛地轉身。
張伯玉固然可惡,但這話……有道理!
鏗!
他剛轉身,身後兩人拔刀。
李望鬆怒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貴人有命在先,李宗主若退,即刻斬之!”兩人冷著臉道。
李望鬆大怒:“我才是宗主!現在不走,必死無疑!”
“六門被圍,守不住哪裡走得了?”對方搖頭,且道:“我們不是李氏族人。”
李望鬆退路被斷。
他咬著牙走到塢堡最高處:“諸位,門破家亡,我們沒有退路了!”
“守不住此門,我等舉族死絕啊!!!”
李望鬆吼出最後一聲後,眼淚當即湧出。
他沒有父親那樣的威望,更沒有三弟彎弓卻敵、縱橫千軍的武勇。
但他終是此刻的李氏宗主!
在這個多元君主的時代,宗主即是族人頭頂的天,是他們的絕對首腦。
在宗主哭著吼出此等言語後,原本還亂糟糟後退、各自求生的殘騎似乎覺悟了——不退反進。
同時,規避在塢堡兩側高處,以弓箭飛石劃水的人也騰躍而下,壓向門口。
“衝!把他們推出去!”
“守住大門!一定要守住!我們可以死在這,他們要是進來了,我們還是要死,父母妻兒也要死!”
城門是關不上了,但烈度空前,雙方抵死廝殺。
“我李氏屹立河東數百載,絕不會亡!”
吼聲中,有人抱著一塊潑了火油的柴,點燃後衝向箕山軍。
片刻後,他整個人燒成了火人,也成功逼退數人。
“火油!”
此人的赴死,使李望鬆腦海中靈光乍現:“快……去取火油來!”
城門上的攻防器具中,本就包括火油。
不過,在之前周徹不停歇的攻城中消耗了許多,現在隻能去倉庫搬運——在此前,李望鬆命人將僅有的火油全數傾瀉而下!
城門口立時拉出一條火線。
張伯玉蹙眉看著,忽然一歎:“猛獸奮死而戰,還是有些難纏啊。”
他扯起韁繩,提槍往前。
左右連忙阻攔:“統領,您做什麼!?”
張伯玉足智多謀,殺人自然也是會的……但,廝殺終究不是他的長處。
“我已在新主麵前立下豪言,此刻哪能退縮呢?”張伯玉搖頭,道:“彼輩以命死守,要拒住城門,我也唯以命相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