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徹沒有急著回答她,而是拔出長劍,挑翻了一盆火。
——呼——
火星尚在半空散開時,黑夜裡忽然拔起一聲鳴鏑。
緊接著,是一陣刺耳的利嘯聲。
無數箭矢彙聚成江河,當中夾雜著少數火矢,從黑暗的一角射出,密集打下。
“啊!!!”
原本隻聞喘息的黑暗中,驟起連綿慘嚎。
媚臉一變,李翠蘿撲到柵欄邊緣,向下看去。
落地的火矢沒有完全熄滅,照亮了煉獄的一角。
那裡是成堆的人!
或跪著、或躺著,被堆疊在一塊。
他們應該是被下了藥,每個人都似陷入了沉眠。
隻有死亡的劇痛墜下時,他們才倉促驚醒,隻來得及發出人世最後一聲哀嚎,又匆匆沉浸下去。
多少人?
看不清、也數不清!
火光稀疏的照亮一些邊角,又很快泯滅、安靜下來。
李翠蘿身體開始發抖。
如果不過趴靠在柵欄上借力,她或許已軟倒在地。
身後,輕飄飄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將你們李氏籠統的分為九支,對應的支上了九個火盆。”
“隻要落下一盆火,便會死去一支。”
李翠蘿猛地轉身:“用如此殘暴手段,使我屈服,你不覺太過分了麼?!”
“不過分,一點也不。”周徹搖頭。
火光下,照見他的表情,無比平和。
“我是勝者,他們是敗者。”
“死才是他們的歸宿,寬恕他們?他們沒有價值,我也沒有職責。”
“我隻是做該做的事,讓該死的人去死,哪裡又過分了呢?”
說著,他將劍再次挑起。
“不要!”李翠蘿下意識發出尖叫。
砰!
周徹沒有停手。
第二盆火隨即落下。
暗中的人似乎迫不及待,箭雨如期而至。
唰——
箭矢落地,又是一陣哀嚎。
李翠蘿趴在柵欄上,胸脯劇烈起伏。
周徹從後方靠了上來:“我沒有責任去救一群對我沒有價值的人。”
“但你可以,你可以賦予他們價值,也可以救他們的命。”
“是替廢物老五守節,還是數萬族人身死,都在你一念之間。”
李翠蘿扶著柵欄,不斷喘息著。
“看來你的心很不平靜。”
“沒關係,我替你揉揉~”
一隻大手,從後往前,蓋在了心口位置。
就在李翠蘿身體微僵時,第三盆火落了下去。
“不!!!”
她阻止不了,又是四千人身死。
這三支儘滅後,靠著邊緣出現一道明亮的火光。
在火光下,可以看見啼哭的嬰兒——正是李望鬆和沈女之子。
“之前忘了殺,現在一並解決。”
周徹第四次抬起了劍。
“不要!不要!”李翠蘿隻是搖頭。
“我感受不到任何誠意。”
李翠蘿低頭看了一眼那隻大手,一把抓住,讓它蓋在自己的飽滿上:
“我……我聽你的,都聽你的。”
周徹輕笑一聲,劍不曾停下。
“把劍放下!”
她低聲尖叫,又猛地轉過來抱住周徹,將臉貼上著周徹:“好皇弟~嫂嫂求你,把劍放下。”
“我輸了……過去的我已經輸了……”
“五皇子妃已經死了,從今往後,隻有李翠蘿。”
“你讓我怎樣,我便怎樣……”
她將臉摩在周徹胸膛上,深吸了一口氣,語若喃喃:“未嘗不可……”
周徹笑了。
左手撫了撫她的腦袋,將她壓了下去。
李翠蘿忽然茫然起來。
“會的這麼少?”周徹頗為訝異,笑道:“沒關係,以後我慢慢教。聽話,先轉過去。”
李翠蘿轉過身,兩手扶住柵欄,身體依舊在發抖。
不知道,是內心的緊張,還是與過去的自己抗爭。
不過,都不重要了。
隨著長劍落地之聲響起,質地精良的裙袍被掀起。
黯淡的月光下。
火光搖曳,玉波顫動。
慘嚎不在,唯有壓抑的哼聲時而響起。
不知過去多久,李翠蘿忽然轉過身來,緊緊地抱住周徹,放聲大哭。
哭完後,她道:“我以為現在的我,能掌握自己的生命。”
周徹愣了愣,接著笑了。
像李翠蘿這種女人,看似高高在上,實則許多事也是身不由己。
成婚之前,是為家族利益;成婚之後,又必須服務於夫家利益。
老五功成,她便有可能成為天下之母。
老五失敗,她也得跟著香消玉殞。
此番,她失敗了,隻想要個痛快。
但周徹不準她死,且要她繼續服務於自己、對付老五——固有此言。
“你高估了自己。”周徹如是道。
她又忽地抬起頭:“對付女人,你隻會用威逼的手段麼?”
“管用就行。”周徹滿不在乎:“我隻講結果。”
有實力站起來死命蹬,你還想讓我做舔狗?
有實力讓人今夜侍寢,你還想讓我慢慢跟你講情調?
是你規格太高,還是我腦子不好?
“也不過如此。”
“你說什麼?”
李翠蘿冷哼一聲,主動轉回去趴著,悶著聲道:
“我的父親和兄弟都死了、我的家族被人踏破、我已經背離了我的丈夫。”
“而我自己,卻要在造成這一切的仇人身下承歡。”
“但我反抗不了,我的內心很惶恐,我不知道我還是不是我……”
“可過去的我,何嘗又不是如此呢?”
“我管不了了,既然生命要延續,那便重新活過吧……”
她背著身伸手,抓住了周徹,鼓足了勇氣開口:“愛我……”
周徹愣了愣。
接著,如她所願。
火焰再次搖晃,聲音卻不再壓抑。
啪!
這時,周徹卻耳朵一動,撲捉到有人上來的聲音。
誰!?
蓋越就在下麵,他是個知道輕重的人,任何人上來都會被他攔下才對。
難道李氏之前在此有安排?
周徹想抽身去撿九歌,李翠蘿卻死死地抓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