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落,關樓上支持劉振漢的人登時箭如雨發。
梁乙真部不備,靠前的數十騎被瞬間放倒。
雖遭突擊,但梁乙真並未直接退去。
因為他發現關樓上,有部分人並未聽從劉振漢的指令。
郭鎮嶽大概率沒有欺騙己方,隻是敵人在執行時產生了分裂而已。
“王子,我們怎麼辦?”
左右迅速持盾向其靠攏。
梁乙真壓了壓手:“再等等。”
“呸!胡狗!”
劉振漢獰笑著衝關樓下吐了一口唾沫。
就在這時,一人匆匆上樓:“將軍,蕭鄂來了!”
“蕭鄂?”劉振漢蹙眉。
“就是郭公身邊那個胡人。”來人道。
聞言,劉振漢臉色一變:“他必是來策應關外胡狗的!”
略作思襯,他搭緊佩刀,又招呼了數十個親近軍士,對他們道:“隨我下去見那胡人,事情不對,立刻把他拿下……亦或者,亂刀砍死!”
“是!”
一行人正往下走時,關樓下便傳來蕭鄂熱情的呼聲:“劉兄在麼?”
劉振漢探出身來,冷聲道:“你來是要開關?”
蕭鄂立即搖頭:“不是,情況有變,郭公大破周角……”
聽到前半句,劉振漢心思放鬆,心裡也稍覺奇怪時,蕭鄂突然一抬手。
“不好!”
多年戎馬使劉振漢警覺,他奮力側身閃時,還是被這一箭射中了麵門。
“郭公有令,速開鎮北關,迎友軍入關。”
“劉振漢忤逆郭公之令,諸軍速殺之!”
蕭鄂厲聲嗬斥。
關樓上哄然一片,立時分裂。
劉振漢在此耕耘多年,自有部眾追隨,有為之不忿拔刀的;
有心從郭鎮嶽、或乾脆和胡人不清不楚的,又見劉振漢本人中箭,便大膽反水;
絕大多數人呢?
他們兩邊都不敢得罪,居中看戲。
噗!
稍許,關樓上拋下一顆人頭。
劉振漢臉上還穿著箭,橫著滴血的刀指著下方的蕭鄂大叫:“去!殺了這條胡狗,阻止他開關門!”
“命還挺硬!”蕭鄂冷笑。
他帶來的部眾不多,隻四隊兩百人而已,當即分三隊堵住台階口,阻止劉振漢的人下來;剩下一隊則去開門,接應梁乙真入關。
台階上下,廝殺成片。
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關門被放下。
梁乙真瞧見狀況,即刻催兵衝入。
而劉振漢的人依舊被死死堵住台階上!
“該死!”
劉振漢衝至半途,一手扶台階扶手,跳牆下關,竟孤身撞落敵群中。
蕭鄂的人手環繞而至,亂刀落下。
劉振漢嘶聲如哮,於人群中揮刀,連斬數人,浴血而起。
其人背依城牆,仰頭上視,臉上血流如瀑,聲如悲哭:“諸位看戲的兄弟,你們便是不憐憫將死之劉振漢,也當憐惜關後的家人啊!”
關樓上,見者無不動容。
鏗!!!
蕭鄂聽到了成片的拔刀聲。
緊接著,一道又一道人影衝城牆上跳下。
“兄弟們,事關族群存亡,豈能坐視!”
“蕭鄂是胡狗!難道你們要聽胡狗的嗎?”
“鎮北關鎮得便是胡狗!”
蕭鄂臉色大變,當即大吼:“快!不要拖了!”
這句話,是在催促殺來的梁乙真。
以及他自己。
他清楚的知道,關上漢人的族群意識已經被喚醒。
這是一股極為可怕的力量,有迅速感染、擴散的能力。
一旦附近所有漢人達成共識,他們很有可能拋開原有的陣營觀念,將作為西原人的自己一定會被撕成碎片!
“他們果然在內訌,我們的人接應來了!”
梁乙真麵浮笑意,大喝道:“加速行進!”
“再快點!”
蕭鄂急地額頭冒汗,舉起了自己的斬馬刀,目光死死盯著關下。
劉振漢滿身是傷,帶著十數人衝到關門位置,試圖合上關門。
砰!
成功在即,梁乙真踏馬而入。
劉振漢頭都不曾側過,隻是大吼道:“擋住他!”
“是!”
——噗噗!
耳邊倉促的答應聲後,便是滾燙的血潑在他臉上。
梁乙真滴血的槊刃一橫,徑直掃向劉振漢本人。
劉振漢將刀一遮,勉強擋住這一擊。
“有些本事。”
梁乙真輕蔑一笑,槊頭已揮出,乾脆將槊尾一掄,重掃在劉振漢身上。
劉振漢聽到‘怦’的一聲,那應該是自己的胸骨或肋骨被打斷。
接著人便橫空飛起,又砸落在地。
他吃力睜開眼睛,正好看見一張猙獰笑臉。
“砍了他。”梁乙真隨口吩咐道。
“遵命!”
蕭鄂恭敬答複,接著一刀揮下。
砰!
他身體忽然一傾,栽下馬去。
在他背後,出現一披甲青年:樣貌清秀,極其年輕,掛槍懸壺,手平端一口神弓。
“箭法不錯,足下何人?”
梁乙真發問,見對方不回,便將手一壓:“拿下!”
“是!”
從騎沿他身體兩側展開,繼而剖開人群,撲向來人。
那人端坐馬上,左手持弓不動,右手取箭,待箭上弦,隻見箭鋒處微轉,便有風聲嘯耳,隨即一人落馬。
如此,連發箭十九,落馬者十九人,無一幸免,見者無不駭然,或畏懼止馬、或伏於馬背、或舉盾顫顫。
梁乙真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