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韓問渠也到了。
他是一州刺史,方伯之尊,又是天子特命,本行躬禮即可。
但這老東西硬生生跪在地上,叩頭道:“老臣護駕來遲!”
周徹盯著他手裡的刀,似笑非笑:“韓方伯是為護駕而來,還是為殺駕?”
韓問渠一驚,慌忙將刀撇了:“老臣心憂殿下,以至於一時失措,挾刀麵嗣君,有罪!”
“罷了,今夜看到的罪太多了,這樣的小罪就懶得究了。”周徹抖了抖龍袍,試圖震掉些血腥味:“錯犯太深,就不可能全身而退;但隻要醒悟及時,總能抵消一些罪孽,爭取從輕發落。”
“我觀韓方伯今夜之舉,是個徹頭徹尾的聰明人。”
“你身為刺史,又是奉天子命巡牧並州,想來與那人糾葛也不會太深。”
“我的意思,你應能明白?”
伏在地上的蒼老身軀抖動不止,聲音哽咽:“老臣明白!謝殿下寬宏之恩!”
周徹笑了一聲,聲音抬高了些:“今夜刺殺我的事,與韓方伯無關!至於其餘事,容我們查清再論。”
“韓方伯,並州一案,還要望你多多協助啊!”
韓問渠已然認命:“老臣一定知無不言,不做任何隱瞞!州府上下,也將全力配合殿下!”
“好,那我便信你!”
周徹差馬逾韓、李鶴二人‘協助’韓問渠,整頓並州諸事。
有韓問渠這個並州方伯的配合,接下來的工作會順利許多。
天子要安排新人,完全掌控並州,也會簡單的多。
這些,也是韓問渠最後跳船的底氣所在。
他還有價值,他沒有犯下那個最大的錯——叛亂謀逆!
一切,便還有機會。
是夜,晉陽城內外,燈火通明,熱鬨無比。
與楊鬆等人的封鎖消息相反,周徹在第一時間,便將消息散播出去:楊鬆、王氏為首,叛上作亂,圍殺皇嗣!
一個天大的瓜,就這樣毫無征兆的,落在了晉陽、太原、並州老百姓頭上。
單是晉陽一地,州、郡、縣三級官吏並大戶在內,一夜牽連者便有二百餘戶。
官員還好對付,家裡了不起就一些門人,不成氣候。
難得是那些大戶,他們修有塢堡,養有徒附和族兵。
以廷尉府吏員和繡衣使者為首的人馬趕到時,他們選擇封閉堡門,誓死抵抗。
秦度怒了,親自到場,下達命令:“有罪之族,焉敢附加?凡抵抗之人,無論武人亦或其他,一律算作叛軍,斬首割耳來納功便是!”
隨即,他又征集州、郡、兵三處兵丁,加入攻打塢堡的行列。
像太原營這樣的邊軍精銳一聽這好事都瘋了!
單是有功就巨賺,破了大族塢堡,自己還能順手抄點好處塞口袋裡。
這樣發財的好生意,你就是打八輩子西原都碰不著。
除非哪天能直搗王庭,將蕭後的鳳巢宮園掏了差不多。
胡鐵衣為了不錯過這樣的好事,讓人用床推著來到一座塢堡下督戰。
最後,他們對上了最堅固的一座塢堡——王氏。
秦度親自領銳卒千人、郡縣兵兩千餘人到此。
他冷著臉望著塢堡上方,喝道:“王氏叛亂,已成事實,你們還要頑抗到底,是當真不給族人半分活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