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他說的,葵花鄉佃農和一嫗兩童之死,誰會追究?那同樣誰又會來追究誰殺了藺勉之的道理一樣。
弘治皇帝沉默了許久,再次開口詢問道:“你覺得國朝當下治的暗流湧動?”
陳策側目看他一眼,搖頭道:“這不是你該想的問題,也不是我能答的問題。”
打心底,陳策僅僅隻認為眼前的人是一名官吏,或許是刑部的、大理寺的亦或者都察院的,從未想過他是弘治天子。
通濟渠岸邊的百姓依舊很多,真要是天子私來,這裡早就被肅清,就連朱厚照到槐花胡同後,閒雜人等都少了很多。
不過陳策到底還是低估了弘治皇帝的魄力。
儘管錦衣衛和東廠做過這種安排,弘治都拒絕了,和一個聰明人打交道,任何細微的破綻都能被對方揣摩透。
他要做的是比對方更聰明。
“自作聰明!”
弘治皇帝哼了一聲,有些不悅的道:“你隻看到國朝當下的危機,卻沒考慮過上麵平衡這局麵付出的代價。”
陳策依舊麵色平靜的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閣下在說上麵的魄力不夠?”
“不破不立,一邊想要守成,一邊又想開拓進取,這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聽到這話,弘治皇帝麵皮微微抽了抽。
這小子的嘴巴就像刀子一樣,每一句都插在了弘治皇帝的胸口。
朕要你說?
朕每天都在反省,不破不立四個字說的輕巧,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皇帝換你當你試試?
逞口舌之快指點江山誰不能做到?
弘治皇帝不悅道:“你謬論!”
陳策眨眨眼,目光清澈的看著弘治皇帝,一臉天真無辜的道:“怎麼了?”
“我們說什麼了嗎?”
“你看看你,怎麼說兩句你還急眼了?”
“我看你身子不太好,有早逝之相,天寒地凍的還是早點回去吧。”
弘治皇帝熥的站了起來,指著陳策道:“你!”
他想說一句大膽放肆之類的話,但克製住了,不然一句話對方可能就知道自己是誰。
這小子看上去人畜無害,但心機深沉,絕頂聰明。
“我就善意提醒一下,你不會介意的吧?”
一肚子火氣隻能憋回去,弘治皇帝再次落座釣魚,冷笑道:“是是,我急了,也不會介意,嗬嗬!”
“我看你也雙目暗淡無神,怕也活不久了,你也不會介意吧?”
陳策隻是輕輕點頭:“嗯,不介意,你說的對。”
這讓弘治皇帝大失所望,他以為對方也會反駁,沒想到他居然如此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朕的心機居然比不上一介毛孩?
“言歸正傳,閣下還沒回答我,你能為葵花鄉佃農和一嫗兩童之死找回公道嗎?”
見弘治皇帝半響不答,陳策臉上露出一抹鄙視,然後喃喃的道:“我還以為遇到大佬了,原來就來裝個逼。”
“我!你!”弘治皇帝握著魚竿的雙臂在劇烈顫抖。
他真想天子一怒,砍了這個看不起人的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