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沒有說話,隻是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他們。
“年輕人總是充滿希望和勇氣的,也隻有年輕人才會做這種事。”張歎望著那個男孩兒。
“我需要付出什麼?”男人依舊還在懷疑。
“什麼都不需要。”白驍說完,轉身離開了,他沒有能力帶一個小孩上路,護他安全。事實上就連林朵朵他都護不住,能活下來全靠自身感染硬抗,“不過如果找到的話,我會告訴他們,這裡還散落著幸存者,有男人,有孩子。”
“看,希望就在他們身上。”張歎說。
“庇護所早就消失了。”男人說。
“隻是臨川的庇護所消失了,所以他才要去遠方。”
“那幾乎不可能找得到,路太遠了。”
“也許呢?”
“你也去?”男人聽著他滄桑的聲音。
“我和他不同路。”
張歎搖了搖頭,也從地上拔起一些三葉草,拿手撥一下上麵的塵土,向男人示意一下,便離開了。
一前一後兩個人,在男人的視線中遠去。
高速服務區是個很好的休息處,除了沒有水和食物。
挨挨擠擠的汽車報廢在周圍,有青草的綠芽在周圍生長,牆上乾枯的藤蔓扯下來就可以引火。
白驍不喜歡這種災難前的廢墟,總有一種荒涼感撞擊著他內心,試圖將希望磨滅,讓他回到那個小山村,和林朵朵過平凡而又滿足的生活。
人終究是群居動物,他自認沒有鬱明那樣強大,可以抱著一堆手辦過很多年,但也沒有很弱,如果沒辦法的話,回去和林朵朵做鄰居也勉強可以,
隻是環境繼續惡化下去的話,林朵朵不一定能活幾年。
在路上,不得不依靠這些廢墟遮風擋雨,抵抗著自然的侵蝕,在晚上能有個容身之地,以及安穩的休息。
天黑了,遠處慢慢出現一個身影,張歎在黑夜時趕了上來,也停留在服務區裡。
“那不應該是你會做的事。”白驍在火光後看著他摘下頭盔。
“你對我成見很深。”張歎說,“不要看說了什麼,而要看做什麼,要不是陳家堡這些年把幸存者聚到一起,他們也許早就會死了,但現在多活了很多年。中間有人想要離開,也從未阻止過。”
“他為什麼不去找聚居地?比如你們,如果真像你說的,幫助人活下去。”白驍轉開話題,指向來時的路。
“因為他有孩子。”張歎道。
“有孩子不是更需要抱團一起活著?”
“所以說,你們災難後長大的年輕人幸福。”張歎說,“他寧願帶孩子死在那個山村裡,也不會放孩子去經曆他所經曆過的。”
他坐在地上,靠著牆休息,這具身體已經不年輕了,長途跋涉是個挑戰,也是他生命中最後的一段旅途。
張歎望著眼前的年輕人,在這旅途上遇見一個尋找希望的人,讓他覺得命運無常,如果是二十年前,也許他們會是很好的朋友。
他記起了當年在庇護所的觀察區遇到的一家三口,那兩個大人也同樣沒有進入的資格,然後果斷選擇了離開,還互相留了名字,那個男人和現在這個年輕人很像,戴著眼鏡,滿臉堅毅。
白驍低頭,看著一隻蜘蛛爬上自己的褲腿,在腳腕上咬了一口。
然後它死了,掉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