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有隧道,不止一個,能繞路的話,儘量不要進去。”白驍提醒。他想了片刻,從包裡拿出紙筆,將曾經遇到的那個帶小男孩的男人的所在地址大概範圍寫下來,這是他曾承諾過的,如果找到庇護所,會告訴他們這裡還有幸存者,還有孩子。
還有路上後來遇到的,類似情況的幾個人,沒有太過具體,隻是一個大概範圍,廢墟裡也沒有明確的門牌號。
“這幾個地方,有可能想要去安全區的人,其中有孩子,有獨居的夫妻,他們不知道安全區在哪裡,也沒有能力遠行,如果真的有庇護所的救援,他們會很高興。我還是建議你多找點人,一個人做不了多少事。”
“謝謝。”周序看了一眼,收起來,“如你猜測的,安全區不信任狂歡者,認為他們是不穩定的,狂歡者也不信任安全區,這都是陳年舊事了,矛盾並非無法調和,我儘最大努力去試一試,畢竟暴風雨快來了,現在可能是最後的機會。”
“如果不成功呢?”
“安全區活下來,他們活在文明之外,在末日中死去,或者安全區沒有撐過來,所有人迎接最糟糕的命運。”
“我不是很看好。”白驍聳聳肩,“他們說走到這一步是所有人努力的結果。”
張歎最後一段路,還想著去災難前最繁華的地方看看,看那些爺在末日後變成喪屍有什麼不同。
“總比在廢墟裡好。”
“末日後,他們反而過得比災難前更好,這很滑稽,你要把他們重新拉過來,太難了。”
“你懂他們的末日論?”周序回頭。
“隻是看出了一點。”白驍偶爾會有一種錯覺,自己麵對的不是陌生人,而是二十年後的同事、客戶、朋友、地鐵上末班車上一臉疲累的鄰座乘客。
“——那個狂歡者給我的感覺就是,即使活在文明之外,他們也不會悲傷,因為他堅信,這隻是過程,所有人遲早還會把自己玩到末路。”
兩個人在路上分彆,一個滿臉風霜向著廢墟走去,一個瘦骨嶙峋,衣服空蕩蕩的年輕人,向著安全區所在的方向大步向前。
與周序說的一樣,越往前走,遊蕩在荒野田間和路上的喪屍越少,這裡同樣荒無人煙,隻是和廢墟不同之處在於,這裡的人很多都去了安全區接受庇護。
有安全區的地方,和沒有安全區的地方,分隔成了兩個世界
,一個是廢墟,一個是文明。
一隻喪屍,站在文明和廢墟之間。
白驍已經以喪屍的身份,見過了文明崩塌後的景象,現在他還想看一眼災後安全區重建的模樣。
喪屍越來越少讓他有點不習慣,仿佛前麵的路上隱藏著什麼危險。
白驍低頭看看,自己已經瘦了很多,黑了很多,這一路上的遊蕩,越來越像一隻喪屍了。
就連自我認知都在緩慢改變。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白驍沉默走著,努力回想一些身為人類時的事,但是很多記憶都變得模糊了。
很奇怪,對曾經那個世界的記憶漸漸模糊了,反而在小山村裡的很多事都記得清楚。
白驍忽然記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做過廣播體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