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程展鵬的話都講到這份上了,此時鄭紅也該消停了,可就在這時,不管是江森還是程展鵬都沒想到,鄭紅不僅連個錯都沒認,反倒還來了勁,大喊起來:“不行啊校長!我好端端的,都快把兩個班的成績帶起來了!現在要出成績了,你又讓我去教高一。那我這一年的努力,不都成給彆人做嫁衣了嗎?太不公平了!”
程展鵬聽到鄭紅這話,差點當場噴出血來。
他驚愕地看著鄭紅滿臉急躁的表情,眼睛瞪得老大,腦子裡簡直都嗡嗡的。
狗東西,你到底是哪隻眼睛看到你要出成績了?
全段倒數的成績,還覺得彆人要來摘你的果子,腦子進屎了嗎?
程展鵬乾教育工作將近十年,各式各樣的老師都遇過,唯獨沒碰見過像鄭紅這樣的極品,一時間居然差點被她搭亂陣腳,脫口而出:“那你說怎麼辦?”
但這話剛一出口,立馬就感覺說錯,急忙又搶在鄭紅吭聲前,驚險地找補回來:“你現在兩個班,一個倒數第一,一個倒數第二,你好意思說成績嗎?也行!不死心是吧?那這樣,我再給你最後一個月的機會,接下來期末考,你兩個班,我都不要你考得有多好,隻要有一個能考到全年級倒數第三,我明年……我明年再讓你帶一學期看看,怎麼樣?”
鄭紅這時卻又有慫了,不依道:“一個月啊!這怎麼帶得起來?”
“那帶不起來,不就是沒出成績啊!”程展鵬快被鄭紅蠢瘋了,抓狂喊道,“鄭老師,你說要機會,我給你機會,我給你機會,你又說時間不夠。天底下哪來所有事都順著你的意思的?
工作本來就是有困難的,要是一點困難都沒有,我找你來乾嘛?我招你進來,是讓你來教書的,不是讓你來跟我找理由、找借口的,你非要這樣自由散漫,不服從學校工作安排,那我也就隻能實事求是,去跟市裡彙報情況了!”
這話夠狠,鄭紅一聽到市領導三個字,也終於長出點腦細胞,不敢再得寸進尺,暫時閉上了嘴。程展鵬搖搖頭,長歎一聲,無語到極點地說道:“你自己選吧,要麼就看這學期期末成績,要麼就老老實實,明年再去教高一,我再給你一年機會。”
鄭紅聽得心裡發虛,暗暗比較起了她手底下的兩個班。
江森他們五班,整體水平不高,物理成績比較好的,算上胡江誌、張榮升還有一個物理很偏科的陳俊傑,但是三個人哪兒夠?接下來一個月,幾乎是沒可能有什麼提高的。而且高一五班,本來也就是全段平均分倒數第一。這樣的話,也就隻有六班,還稍微有點翻身的可能……
思來想去,猶猶豫豫了足有兩三分鐘,等江森都拿著粉筆,篤篤作響地在黑板上寫完第二題了,開始搞第三題了,她才皺著眉頭,不情不願嘀嘀咕咕道:“那就等期末成績出來好了,反正這個班是沒什麼希望了,六班我覺得還可以。不過其實我本來真的都把他們的基礎打得挺好了,明年一定能出成績的……”
程展鵬鳥都不鳥鄭紅自相矛盾、左右互搏的蠢話,隻淡淡說道:“能不能出成績,要看結果。”
鄭紅又糾結地問:“要是期末全段的成績都差不多呢?”
“差不多?”程展鵬轉頭瞥她一眼,沒好氣道,“就算都差不多,不也就讓你教個倒數第三而已,有多難嗎?全段八個班,我又不是讓你拿第三,更沒讓你拿第一,很難嗎?”
他越說越來氣,又指向黑板,指著江森流暢的作答,大聲質問:“這個孩子,明明底子相當好的,怎麼到你手裡就不行了?我也就想讓你把他教到七八十分而已,又不是讓你教到滿分去,怎麼就難了?人家星期五不會做的題目,怎麼自己學了兩天回來,突然就學會了?到底是孩子學不好,還是你教不好,心裡還一點數都沒有嗎?”
程展鵬直接什麼迂回都不要了,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
而連委婉批評都承受不了的鄭紅,聽到這麼直接的話,果然也不算意外,腦子一抽,當場就來了句:“程校長,上星期五的題目……他明顯就是在背答案啊!你也太天真了吧?”
正在奮筆疾書的江森,書寫的動作驟然一停,轉頭看了眼氣急敗壞的鄭紅。
這傻逼,怕是真的不想要飯碗了……
然後又轉頭看了看程展鵬,程展鵬的臉色,果然已經難看到無法形容了。
“做,繼續做。”程展鵬輕聲對江森說著。
江森忙轉身乾自己的活。
又聽身後,程展鵬沉聲對鄭紅說道:“鄭老師,期末如果兩個班的成績都不理想,連個全段倒數第三都做不到的話,我就得提前去跟市裡打個招呼了。
我想我們十八中還是廟小,可能供不起你這尊大佛。”
鄭紅看著程展鵬不像“友情警告”的表情,腦子裡,忽然就好像有根筋被彈了一下。
教不好就滾蛋?
她怔怔地看著程展鵬,程展鵬說完後,卻隻看著黑板。
這時黑板前,江森三下五除二,答完了第三題,然後從兜裡拿出第二包餅乾,一邊自言自語似的念叨:“我周末找同學問了一下這幾道題。我感覺還是同學教得比較好,能聽懂。”
“能聽懂就好。”程展鵬淡淡接道,“跟誰學都是學,能學明白才是關鍵。”
江森嘴角一咧,轉過頭,看似不經意地,對著鄭紅露出了一個必殺的笑容:“是啊。”
鄭紅眼珠子一瞪,眼中瞬間寫滿血海深仇。那感覺,就好像是在殘血的邊緣,突然遇上一個蹲草兩百年的絕世刺客,被一刀捅進心窩子,帶走了最後的一絲生機。
first-blo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