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11點多,大雨滂沱,公交車也已經停運,江森拉著林少旭從傳達室裡出來,走過這個點已然人跡罕至的振甌路,在路的儘頭等了將近快二十分鐘,才攔下一輛飛速駛過的出租車。差不多12點的時候,才終於到達最近的一家三甲醫院。
掛了急診,看病、收費、檢查,一套流程下來,又花了將近半個鐘頭。急診科的醫生拿著林少旭的那已然一片發白的張肺部影像圖看得嘖嘖稱歎,直說幸好來得早,不然要是拖到期末考試結束,小林子恐怕命都要丟掉半條。
林少旭聽得驚恐萬分,急診醫生又接著輕飄飄地來了句住院,就讓江森帶著小林子繳費去。幸好江森自己乾這套也是經驗豐富,一聽就知道這狗東西是在給呼吸科拉生意,連忙哭窮說自己山裡出來飯都吃不起,出來看病的錢還是找十幾個同學湊的,接下來兩天還得考試。急診科的大夫終於聽得心軟,給開了三天的點滴,讓林少旭掛鹽水去了。
12點38分,全程除了“好怕好怕”和“我是誰、我在哪裡、我要乾嘛”之外,完全像個木偶人似的林少旭,終於紮上了針。江森幫他舉著吊瓶,走到輸液室掛好。
一坐下來,兩個人齊刷刷鬆了口氣。
“謝謝啊,咳咳咳咳……”林少旭聲音已然嘶啞,症狀嚴重到話都說不出來。
江森疲憊地擺擺手,連日常酷愛的倫理梗都懶得說了,擺擺手示意林少旭不用再多說。一邊又感覺輸液室的空調有點大,就起身走了出去。
過了大概二十多分鐘,在林少旭滿心的不安中,他帶回來一條從醫生值班室裡借的被單,手裡還拎著兩個從醫院便利店買的叉燒包和一瓶牛奶,外加一瓶礦泉水。
坐下來把被單往林少旭身上一蓋,又擰開礦泉水瓶,喂小林子吃了口服藥,接著再繼續裝關心地拎著叉燒包問小林子道:“吃嗎?”
小林子果然搖頭。
江森立馬打開塑料袋就啃,說道:“你欠羅北空五百塊,等考完試要還啊。”
林少旭頓時哭喪臉道:“我沒錢啊。”
“我知道,不過過幾天不就有了。”江森嘴裡飛快嚼了幾下,把叉燒包咽下去,又說道,“等考完試,全校第二名不是有八百塊獎學金嗎?”
“第二名?”林少旭有點茫然。
江森很認真道:“我第一,你第二嘛。”
“……”
林少旭盯著江森,不想說話了。
江森三兩下吃完兩個叉燒包,又喝下暖烘烘的牛奶,非常滿足拍拍肚子,再把便利店開的小票和醫院治療的單據放在一起,便閉上眼睛,閉目養神。
他也是累透了,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森耳邊,隱隱約約響起一個很溫柔的聲音。被人輕輕推著胳膊,很輕柔地喚醒。睜開眼,就看到一雙很漂亮的大眼睛,正充滿歡喜地盯著自己。
江森下意識還當自己是在做未滿十八歲不許做的夢,定睛一瞧,看清站在自己跟前的,是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年輕女醫生。
胸前掛著的工作牌上,寫著醫師兩個字,沒有職稱,但也不是實習生。
“針打完了?”江森轉頭看了眼身邊林少旭的吊瓶,瓶子裡,還有小半瓶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