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來臨前的暑假,相當於是黑暗前的黑暗。
對十八中的學生來說,除了煎熬之外,他們什麼都感覺不出來。
每天早上四節課,下午四節課,文科班語數英、史地政輪番地上,不但沒有體育課,甚至連周末雙休都沒有。每周五天上課,兩天考試。周周都有“月考”,之前沒能來得及熟悉的“3+X”模式,一整個月下來,簡直妥妥地要把人給逼瘋。
“啊——!弟兄們再見啦!”
轉眼八月份第三周考完,鄭小斌打開窗戶,就從樓裡跳了出去。
滿屋子人無語地看著被卷子逼得日漸瘋癲的小斌,懶得再開口。
其實不光是小斌,其他人這會兒也都挺想跳的。
反正又死不了——現在已經升到高三七班的江森他們班,這次補課被安排到了初中部的教學樓,因為高中部教學樓正在裝修,而高三七班的教室,位置在一樓。
“有病。”本周最後一門考試是文綜,監考老師是鄧月娥。見慣了鄭小斌越發乖張的舉動,小鄧老師已經不在乎他這點小操作了。彆說是跳一樓,鄭小斌跳天台她都覺得無所謂。
反正學渣死不足惜,還拖累她多改一張卷子。
這麼連續幾個月的課上下來,暑假又這麼高強度的補課。
彆說是學生,老師也有點吃不消了。
“大家再咬咬牙!堅持一下!還有一個星期就結束了,馬上就能休息了!”鄧月娥用學渣的方式給學渣們打氣,收拾了卷子,直接又喊了江森一聲,“江森!過來!”
“誒~”屋子裡響起一陣屋裡的噓聲,“你們隻關心江老師。”
邵敏喊道:“我們根本不是來補課的,就是來陪江老師讀書的。”
陳超穎抱頭道:“啊,好累啊,我不想高考了,反正也考不上啊……”
滿屋子抱怨聲和季仙西略顯嫉妒的目光中,江森跟著鄧月娥,走到了隔壁被臨時安排成辦公室的空教室裡。一走進去,辦公室裡立刻就是一陣喧鬨。
“江森!這星期考得不錯!”
“英語滿分啊!”
“數學也有一百三十八。”
聲音傳到隔壁教室裡,高三七班的一群人又進一步抓狂。
“操!江老師這個禽獸!”
“江老師!分你一半的分數給我吧!”
鄧月娥嫌學渣們吵鬨,直接把辦公室的房門一關,問道:“就等語文和文綜了吧?”
學到這份上,學生的水平,差不多就定型了。等下個學期開始,兩個月內,高中的內容就可以全部學完。然後再接下來,就是不停地、來回地、反複地鞏固和加強,直到高考。以江森現在的水平,二本已經決然不是問題了,一本才是江森的底線。
甚至於,衝擊更牛逼的學校!
所以作為江森的地理老師,鄧月娥現在感覺很光榮。
“抓緊,抓緊。”鄧月娥直接把放在最上麵的卷子拿下來,遞給了史麗麗。史麗麗歎口氣,抱怨似的說道:“月娥,為什麼總是我第一個改呢?”
“因為森哥文綜好不好,全看曆史發揮啊。”鄧月娥日常甩鍋,而且連對江森的稱呼都變了。張雪芬馬上笑著補上一句:“確實是,江森的政治不管怎麼考,水平就在那兒了。”
史麗麗不動聲色,心裡微微翻了個白眼。
這時張嘉佳又蹦蹦跳跳地湊到夏曉琳身邊,大聲問道:“夏老師,語文還沒改完啊?”
就見夏曉琳拿著卷子,滿臉狐疑,翻來覆去地看,嘴裡嘀咕道:“誒,今天江森這個題目……做得不正常啊。”
“怎麼不正常?”葉豔梅的英語,昨天提前就考了。卷子早上就批完,此時閒來無事,正是瞎扯淡的好時間,“考砸了嗎?江森!來來來!打屁股!”
進門就選擇閉嘴的江森,終於開了口:“老師你不要這樣,我還是個孩子……”
“孩子才要打屁股嘛!你要是大人了,我還好意思打你屁股嗎?當然是趁你沒長大趕緊打!來來來!不要跟老師客氣!”三十多歲奔四十的大齡婦女,果然很是大氣。
江森感覺有點頂不住,立馬正色問夏曉琳道:“夏老師,什麼情況?”
夏曉琳轉過頭,奇怪地看看江森,猶豫著問道:“這次語文考試的題目,你是不是做過?”
“沒啊。”江森很坦然道,“怎麼了?”
夏曉琳直搖頭道:“那不可能啊,你這個答案寫得,跟參考答案這麼像……”
“切~”辦公室裡頓時爆發出一陣噓聲。
“我還當是什麼呢!”張嘉佳大喊道,“夏老師,你這是炫耀嗎?”
“不是,不是,我是真的覺得奇怪。”夏曉琳來回又看了看,紅筆落在答題紙上,怎麼改都不是,最後硬是把作文扣了2分,給江森打了個116分的曆史最高分。
江森看得嘴角抽抽,說道:“夏老師,做人要講道理啊。”
夏曉琳皺眉道:“道理就是,你今天這個作文,我感覺寫得特彆牽強。材料明明是環境保護,你也能扯到熱愛祖國上去?”
江森馬上道:“老師,據我所知,環保是西方國家的陷阱,媽的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
“行了行了行了,真受不了你,十幾歲的小孩子,哪來這麼多的深仇大恨。”夏曉琳打住了江森話,又道,“哦,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你們那邊醫院中午打電話跟我說,你爸昨天出院了,今天早上又被那個……”夏曉琳說到這裡停頓住,好像有點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