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人若有什麼,還請衝著紀蕪來,莫要為難我長姐。”
紀蕪走進屋中,輕輕拂開嚴媽媽攙著她的手,向坐在一旁的李大夫人行禮。
她這一動,特意攏著的披風鬆散,露出了她所有的狼狽。
眾人的目光皆彙聚而來,落在紀蕪身上。
一時間,神情各異。
李大夫人到了嘴邊的話,因為紀蕪此時的模樣,儘數噎在喉嚨裡。
紀蕪直起身子,向紀明昭看去。
姐妹倆目光相撞,都瞧見了對方蒼白的臉色。
沒等紀明昭有動作,紀蕪便撐著走上前,壓低聲音關切詢問,“長姐,你沒事吧?”
她一路從住處走來,後背的傷口儘數撕裂,暈染了衣衫。
紀明昭聞到她身上的血腥味,不免有些犯嘔,也因此麵色更加難看。
紀蕪瞧在眼中,卻以為是自己給嫡姐添了麻煩,讓她被李大夫人為難,才讓本就病弱的她更加不適。
淚水在眼中打轉,她哽咽出聲,“長姐對不起,我給你添麻煩了。”
“阿蕪,咱們是姐妹,沒什麼麻煩不麻煩的。”紀明昭握住紀蕪的手,站起身來。
若繼續這樣坐著,她怕自己會忍不住,真的嘔出來。
另一邊,李大夫人雖聽不清紀蕪的話,可紀明昭所言,卻被她聽得清清楚楚。
她立刻找回自己的氣勢,抬手拍了下桌子。
“紀明昭,現在……”她看過來時,瞧見了紀蕪背後透出來的血印,又是一噎。
可想到自己昏迷不醒的侄子,氣勢雖然弱了些,話卻說了出來,“現在人來了,你也該給我個交代了!”
“李大夫人,請問您想要什麼交代?”
紀明昭才要開口,紀蕪反手握住了她,輕輕捏了捏。
她轉過身來,將嫡姐護在身後,雖語氣柔弱,態度卻是不卑不亢。
“想來從我進門開始,您就瞧見了,”她一邊說著,用另外一隻手解開頸間係帶。
披風掉落在地上,令眾人將她的情況看得更加清楚。
此時,紀蕪竟有幾分慶幸。
幸好嚴媽媽因為惦記嫡姐這邊,沒來得及讓她更換衣衫,而她也因為關心則亂,將周全拋在腦後。
倘若收拾妥當再過來,未必會有如今的效果。
“我這一身的傷,便是拜令侄所賜,是他……對我不軌,才活該那般!”
眼前再一次浮現出假山內發生的事,紀蕪掐著掌心,刺激手心的傷口,讓自己疼痛,從而緩解恐懼。
“雖然定遠侯府與安南伯府是親戚,若出什麼事宜,可以兩家商議。”
“但我不同,我是永安伯府的二姑娘,是侯爺請來陪伴侯夫人的嬌客!”
“若我不追究此事,兩家才能有商議的餘地,可我若要追究,隻怕令侄……就得去刑部大牢等候分辨!”
出生至今,這是紀蕪頭一次在人前說上這麼多的話,還是這樣的語氣。
此刻,她極為緊張。
但她硬是撐著,直視著李大夫人,將這一切都攬到自己頭上。
她在心中不斷地提醒自己,她必須要鎮定,聲音不能抖,腿也不可以!
因為隻有這樣,才能令李大夫人正視她,將她視作“算賬”的根源。
如此,她才不會去為難自己的嫡姐,為嫡姐再添麻煩。
紀蕪的話,顯然對李大夫人有所震懾。
但她畢竟年長,很快回過神來。
正待開口,就見紀蕪彎腰撿起地上的披風,隨即抬起手來,露出血肉模糊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