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供總要完全一點才好,隻問祂一個,我有點不放心。”周誨用手指捅了捅那團火焰,將它們揉成一團,火焰發出無助的“滋滋”聲。
但聽了周誨的話語,陶竹和佩蘭都震驚了:
“‘隻問祂一個’是什麼意思?”
“難道說,這玩意還有靈智?!”
陶竹和佩蘭頓時退到了三米外。
有神性的物品已經很危險了,比這個更危險的是這物品竟然還有靈智。
也就是說,這位神還活著。
生不如死的活著。
祂已經四分五裂,殘缺不堪,因而對世間的一切殘留著敵意,尤其厭惡著想要取而代之成神,或者將祂煉製成法器的修仙者。
因此祂一定會用各種手段讓靠近自己的生靈死得更快一點,更慘一點。
周誨卻全然不懼,隻搓揉著那團火焰說道:“不用那麼擔心,祂的惡意雖然明顯,但怨氣並不大,想來並不是遺跡中殘餘的惡意,而是從一個活著的,健康的神靈身上撕下來的碎片。”
這更危險了好不好?!
這等於得罪一個活著的神靈啊!
佩蘭和陶竹無語的看著周誨,不確定要不要趁著周誨沒連累他們之前逃走——不過大概已經晚了。
而那團火焰被分析得如此透徹,自然無法繼續裝死下去。
它憤怒的質問道:“周誨小兒!你欺我辱我,不怕報應嗎?”
“不怕,我其實挺希望‘報應’的,”周誨坦然道,“自魔神戰爭以後,這出小世界被徹底封印了,唯一可以離開的辦法,隻有飛升大道——但是,你連個碎片都可以那麼清醒,說明本體一定很完整吧!這樣的本體如果在這個世界,我一定早就知道了,說明你是從‘其他世界’對此處進行乾涉的,我對你怎麼做到的很有興趣呢!”
畢竟,在第五世渡劫被劈爛了半個世界以後,周誨就不覺得自己能正規升仙了啊!
他第六世和這一世看到天道腳本前,研究主題是“如何找到空間裂縫,偷渡到仙界”。
即使周誨現在已經放棄了飛升,但以他的求知欲來說,答案都送到手邊了,他不介意研究一下的。
火焰感知到周誨的情緒,竟打了個寒顫。
“你,你彆過來,”火焰貼著禁錮陣法的邊緣說道,將自己壓成了扁平狀,“我,我被切下來的時候,已經和本體徹底斷絕關係了,記憶也不完全,幾乎沒什麼重要的東西,所以你就是將我研究透了,也不會找到我本尊怎麼乾涉這個世界的。”
周誨冷笑著看著祂:“但有一點,你絕對知道的,怎麼藏在宿主體內不被發現!”
而且這一點,跟宇文軒身上的印記可能也有關係。
不,不是“可能”,是“絕對”。
周誨對自己的實力有著相當自信,他認為這天下能瞞過他感知,在他的神識範圍內種下的印記很少,但短短一段時間,竟然冒出那麼多來,顯然不是什麼“偶然”。
絕對是同一來源。
不過黃道人身上的印記來源很明顯,他們那麼蹦躂,顯然是逍遙宮種下的印記——張鴻景都盯上他們了,還為此提醒了周誨。
那宇文軒的身上的印記也是逍遙宮種的了,為了什麼?
而且宇文軒這處都做得那麼隱蔽了,為什麼在黃道人身上做得跟自爆一樣,生怕周誨不知道在自己大弟子身上做手腳的是誰一樣?
逍遙宮就算再沒有智商,也不至於如此吧?
周誨心中滿是疑問,但他下手更是不慢,連著幾個陣法繪製了出來,將火焰團團困住,擺出了各種“檢查”的架勢。
佩蘭和陶竹在旁邊看得瑟瑟發抖。
如果幾分鐘前,他們還在畏懼那團火焰所代表的“神靈”的話,這一刻,他們的畏懼對象儼然換了個人,對那火焰隻剩下了同情。
當然,這點同情並不足以讓他們為之求情。
佩蘭和陶竹互相看了一眼,也不顧拍賣會的“直播”還沒有結束,默默的抓住浴巾遛出了這個靈泉庭院。
走在道路上,他們還聽見那團火焰發出的慘叫:
“滋啊——”
*
“啊——”
東境的某處,在煌煌如天庭的宮殿中傳出了同款慘叫聲。
隻見在那座宮殿某處的華麗大廳中,一位婦人正狼狽的倒在地上,滾成一團,完全沒有平日的美豔姿態,她那頭烏發散落在地上,裡麵漸漸充斥著銀絲,而那張固定在三十出頭的臉孔上也不斷有細小的皺紋冒出來,看起來越來越老。
看到如此慘狀,周圍伺候她的女修們急得團團轉,卻毫無辦法:
“夫人!夫人您振作一點!”
“醫修呢?還沒有來嗎?”
“這個情況請什麼醫修,去請宮主大人啊!”
“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
正在她們亂做一團的時候,就有一陣狂風吹了進來,將那婦人身邊的所有人都刮飛了十幾步遠,遠離了那婦人。
與此同時,幾十道符咒伴隨著狂風砸在了那婦人身上,終於穩定了婦人的狀態。
那婦人此刻呈現四十歲狀態,身體還在發抖,顯然還有餘痛殘餘著,她卻不允許自己繼續那麼狼狽的趴在地上,顫抖著雙腿站起身,看向了宮殿門口方向。
在那兒,一位八尺壯漢和一位豔麗的青年正站在那裡,而符咒正出自那青年之手。
婦人的目光從青年身上掃過,卻像是什麼都沒看見一樣轉開了。
她卻隻對那八尺大漢跪拜道:“謝宮主大人救命!”
“我早告訴你不要肆意妄為!”被稱為“宮主”的大漢怒道,“去炸了天靈拍賣場的餿主意是怎麼想出來的?被反製了吧!”
但你當時也沒反對啊!
婦人自然不敢如此直說,她隻哀聲道:“宮,宮主恕罪。”
那壯漢冷哼了一聲。
婦人見對方沒有繼續責怪自己,壯著膽子說道:“不,不過上神賜予的是它早已掉落的神骸而已,理論上已經不再有關係了,那……那人(周誨)本不該感應到我——”
“他沒有感應,以周誨的性子,應該是純粹在研究那碎片而已,”豔麗的青年聽了就說道,“而小玉作為‘神使’,是和神靈共感的。哪怕是神靈被切分丟棄的碎片,也會反應到她的身上,這是必然的代價。”
八尺大漢默默的聽著,皺起了眉頭,卻沒有張口,而是用神識——婦人無法聽到的那種,對青年問道:“會連累逍遙宮嗎?——我是說,她變成周誨的傀儡,將逍遙宮毀掉的那種。”
他這麼說著,冷漠的看了婦人一眼,顯然青年隻要答應個“會”,婦人下一刻就會丟了性命。
好在青年搖了搖頭:“暫時不會。正如她所說,那碎片是神靈丟棄的,要溯根求源幾乎不可能,就算是周誨,就算發現了這個還有神使,也無法根據這點連接達成控製。倒不如說,那位‘神’對周誨另有方案,這點殘骸有意為之呢!”
“另有方案?”大漢古怪道,他看向了婦人。
而那婦人跪在地上,似乎聽不見青年說了什麼,隻看大漢並不說話,她顫悠悠的說道:“我,我在上神碎片的痛苦的悲鳴中,聽到了某個信息。”
“什麼?”
“那……那個人似乎要離開天靈派,少則一旬,多則一個月。”
“哦?”
大漢聞言,眼睛亮了起來。
*
“……仙尊大人,這是您的行李?”
血魔殿的掌門沈青倩艱難的問道。
他們之前早就約好了,在拍賣會之後,周誨去血魔殿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焰晶花(借口),現在拍賣會已經結束了三天,大家都紛紛踏上返程之路,也是血魔殿履行諾言的時候了。
但沈青倩沒想到,周誨的行李竟然如此之多!
從天靈山上搬下來的,有足以堆滿兩個庫房的物品,而這些還是不合適放進儲物袋的部分——比如沈青倩就看見了一個被封閉在裝滿水的琉璃魚缸中的火焰,它正不停的發出淒慘的叫聲——根據周誨的說法,這些實驗道具在進行空間轉移時會影響精確度,所以必須直接轉移。
而可以放進儲物袋的那些……這麼說吧,周誨的五徒弟路書瀧背著個大口袋,裡麵裝滿了各種各樣的儲物袋。
話說不倦仙尊是真的隻準備去血魔殿看看嗎?不是要占領他們血魔殿吧?
沈青倩驚恐的想道。
“彆介意,我隻是擔心會發生意外狀況,準備得充分一點罷了。”周誨看著沈青倩憂愁的表情,如此安撫對方道。
……那也太充分了!
您也是渡劫期大佬了,什麼樣的意外狀況能傷害到您?
沈青倩心裡嘀咕,她到底沒神經到當著她畏懼的大能說這種話,隻嗬嗬笑道:“由您這樣的大能在,就算意外狀況發生,也是對方比較慘吧?”
伴隨著她這樣的話語,虛空的某處,傳來了巨大的噴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