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魂塔的深處, 隱隱傳來了幾聲慘叫。
隨後還伴隨著嚶嚶的哭泣聲。
外麵剛剛算是成功通過了試煉的萬獸堂的弟子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他們看都不敢多看通往下層的通道一眼, 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就是萬獸堂的掌門也有點犯嘀咕:
第一層有這樣嚶嚶哭的怪物嗎?還是裡麵產生了什麼不知道的變異?
但因為“曆史原因”, 燕白浪並不願意自己直接探查,他也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收起了水鏡。
其實他們隻要偷窺一眼, 就會發現那裡並不恐怖,甚至有點搞笑。
畢竟,三歲的小童用桃木抽打小羊的景象還是挺可愛的,如果他抽得不是那麼狠的話。
那“嚶嚶”的哭聲就是小黑羊發出來的:
“嚶嚶,嚶……我都還沒開始吃嚶…嚶嚶……”
它被師尊胖揍了一頓,小PP都被揍腫了——當然, 對於一個修士來說,這不算什麼大問題, 就是缺胳膊少腿都可以接回去, 但周誨覺得需要給他的大弟子一個更深刻的教訓,因此施加了法術,這下子小黑羊的小PP起碼半年好不了了, 哪怕它變回了人形, 也許保持這個狀態。
痛其實不是很痛,就是很屈辱。
不過到了這份上了,這個吃貨顯然還是沒好好反省, 它哭泣的原因非常單純:“至少,至少等我吃完了再打嚶……”
你的重點就是沒吃到嗎?
周誨覺得這熊孩子揍一頓不夠, 需要再揍一頓。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黑羊一直在強調“沒吃到”“吃完再打”之類傻話的,周誨的胃部也跟著蠕動起來,發出了“咕咕”的聲音。
對了, 他現在這個身體還有饕餮的心頭血呢!
一樣的饑餓。
之前沒意識到還好,注意到這件事,就覺得更餓了,胃能自體消化似的,而整個獸魂塔變得非常香,像是午夜加班回家,遇到的街頭小吃攤。
“嚶?師尊,你的肚子在叫?!”宇文軒敏銳的問道,“餓了嗎?”
“是的。”周誨冷淡的看著對方。
要是這個小混賬要是敢做出“一起把食堂(X)獸魂塔裡的獸魂都吃掉吧”這種建議,他就將它再打一頓。
好在宇文軒到底沒那麼做。
倒不是它不作死了,而是哪怕變成了羊,在宇文軒的底層邏輯中,師尊要吃的食物也跟它是完全不一樣的。
小黑羊一邊啪嗒啪嗒掉著眼淚,一邊用小蹄子翻了翻自己身上的毛,竟然從裡麵翻出了一個儲物袋裡。
它咬著儲物袋遞到了周誨麵前:“師尊,你可以吃這個。”
“……”周誨看了看,發現裡麵是很正常的人類食物,宇文軒日常做的那些點心之類的東西,“你帶著這個?那為什麼不吃?”
“這個我又吃不飽,隻是嘴巴饞的時候騙自己用的。”小黑羊道。
它可憐兮兮的看著周誨:“師尊,我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在半年前就騙了人家門派的姑娘了,還說不是故意的?
周誨知道這小子在跟自己賣萌,但他拿著小黑羊的儲物袋,感覺著胃部的痙攣,再看看小羊可愛的表情,還是忍不住心軟了。
這孩子也是餓得夠嗆了。
雖然以前也知道饕餮之魂會有影響,但沒想到會那麼慘烈的饑餓感覺,尤其還是對於一個孩子來說,“稍微”不擇手段是難免的,畢竟是生存本能。
回到必須解決這個問題才行。
周誨認真的反省道,覺得自己對大徒弟有點太苛刻了。
“你也餓了吧!”周誨歎息道,“算了,讓你吃點兒好了……”
“真的?!”小黑羊的耳朵一下子豎了起來。
隨後它撒開四隻小蹄子,就想向著走廊另一端跑去——
“啪!”
周誨眼疾手快的拎住了它,並且一桃木棍子抽在了它的小PP上。
“嚶!師,師尊,你又打我!”小羊瞪大了眼睛,眼淚再次掉落下來。
它控訴的瞪著周誨,似乎遭到了背叛。
周誨冷眼看著它:“不管怎樣,偷吃鄰居家的食物都是不對的!”尤其是獸魂塔中的獸魂是封印的一部分,雖說其中很多是沒有通過試煉的弟子的冤魂,但誰能說他們在進行試煉的時候沒有死亡後守護這座塔的覺悟呢?
至少,按照生態循環的一部分,它們也該是加強自己門派弟子的養料,而不是莫名其妙的被外來的饕餮的吃掉。
“可是……”小羊的耳朵軟噠噠的垂了下來。
“何況這點獸魂也不能真正喂飽你吧!”周誨道。
他拎著羊尾巴,將它往下一層的入口過去:“去看看真的能填飽肚子的東西吧!”
“!”小黑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
“果然,我就知道師尊可以打開!”
宇文軒狂喜亂舞的說道。
他們此刻正在獸魂塔塔樓的封印處,那必須打敗守護獸獸魂,還必須擁有萬獸堂掌門特殊靈牌才可以打開的封印在這一刻沒有任何阻礙,像是敞開的食品倉庫大門一樣,隻要走下去就可以取到藏在最裡麵的食物。
宇文軒這時候就感到小羊身體的不方便了。
他想要用豐富點的詞彙讚美師尊,但可惜現在的小羊腦子貧乏得可憐,根本找不到幾個有用的形容詞,宇文軒隻能用震驚表示他的欣喜:“什麼真仙封印,在師尊麵前都不夠看!”
“沒有真仙,我那時候才化神。”
“???”宇文軒歪過了不好用的小羊腦袋,一時間無法理解周誨的話語。
它看著周誨熟練的解開封印的動作,努力想了半天,終於有個難以置信的念頭浮現了出來:“等一下,師尊,你的意思是,當年打敗並封印凶獸的那個‘真仙’是你?”
“下麵也不算什麼特彆的凶獸,至少比饕餮差遠了。”周誨沒有否認,而是繼續道。
宇文軒還是無法理解:“可是,聽萬獸堂的故事,我一直以為那是魔神戰爭時期的事情?”
“恩,那比較好聽。”周誨道。
話題到這裡,就算是小羊腦袋,宇文軒也明白過來了。
在修仙界,人的壽命都那麼長了,門派的曆史當然也越長越好,最好在開天辟地就存在最好了,那可是底蘊的象征!
遺憾的是,修仙門派的曆史大多數不怎麼長,甚至超過合體期那上萬壽元的門派都沒幾個,所以大多數門派其實是強硬的在和白玉京舊都上古修仙界之類拉關係。
萬獸堂就是個典範。
像是“真仙”“淵海遺跡”“凶獸”這幾個詞一出,聽著就像是在魔神戰爭前後,真仙還會降臨的時候,才會發生的故事了。
這絕對比“在淵海遇到了一隻比較厲害的靈獸,被化神期的修士救了”有格調。
宇文軒這麼想了想,然後憤怒起來:“他們抹消了師尊的功勞!”現在的掌門是個小偷!一開始的掌門也是個小偷!
“沒有沒有,那個故事雖然誇張了一點,但大體上是真的,”周誨道,“我甚至要感謝那位……叫什麼來的,讓我找到了天靈派這樣的風水寶地。”
原來,萬獸堂的門派故事倒不是胡亂編造的。
隻要將真仙改成“化神期的周誨”,整個故事倒差不多:
當年周誨在淵海探索的時候,偶爾遇到了被凶獸追殺的萬獸堂創始人祛避老祖——當然,他當年也沒有那麼響亮的稱號,而是個平平無奇的煉虛期修士。
“……”煉虛期?但師尊你救他的時候才化神?
化神比煉虛修為低吧?
啊,是師尊啊,那麼沒事了。
小黑羊本想要詢問,但腦子過了一圈後,乖乖的繼續聽師尊講故事。
化神期的周誨救了煉虛期的祛避老祖,但那畢竟是能傷害煉虛期修士的凶獸,所以周誨受了點內傷,而且那隻凶獸確實有點問題,當時的周誨遠不如今天的知識儲備那麼豐富,一時間無法徹底封印那隻凶獸的魂魄,於是他就如同萬獸堂的故事裡所說的那般,將獸魂封在了一塊石碑中,給祛避老祖指了個方向,讓他背著石碑去找“五福之地”進行封印。
宇文軒聽到這裡,突然決定原諒萬獸堂抹消了師尊的功勞謊稱真仙降臨這件事。
那種情況,任何人被一個修為明顯比自己低一截的人救了,對方不僅殺死了凶獸,還給出了一個類似考驗的封印方法,最終通過考驗,封印成功,還因此領悟了修行功法,任何人都會懷疑這個救命恩人的修為,甚至他的真身是不是經過偽裝的。
而修仙界又最喜歡“遇仙”的那一套,那位老祖以為自己遇到真仙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
何況他家師尊本來就跟真仙……不,比真仙更像是真仙嘛!
宇文軒如此想道。
周誨卻認為自己沒做什麼。
他當時自然不是為了“考驗”祛避老祖才提出那個做法的,而是獸魂的狀態真的不合適留在淵海遺跡,多放一分鐘就有一分鐘的危險,所以周誨才用哄騙的手法,讓祛避老祖背著石碑離開了遺跡。
——當時如果不做出高深莫測的預言的樣子,告訴祛避老祖某個方向有五福之地可以進行封印的話,對方根本就不敢背著那個有獸魂的石碑到處走。
當然,周誨也不是就那樣放著不管了,他處理好自己的傷口後,顧不上休息就追出了遺跡,想要徹底處理獸魂,沒想到祛避老祖運氣異常的好,就那麼幾天時間,他竟然真的找到了“五福之地”。
“幾天時間?”宇文軒的耳朵動了動。
他怎麼想說,對方像是比師尊當年求道還艱辛,走了九百九十九天?
“就七天吧?可能時間還更短,”周誨還確認了一下自己的記憶,“當時我處理好傷口,立刻就追上去了,在路上沒有耽擱,但七天後找到他的時候,封印已經落下了。”
說到這裡,周誨也覺得那祛避老祖是真正的歐皇。
他雖遇到了危險,但及時被救了;雖被哄騙去找不存在的五福之地,但才過了七天就找到了;最猛的是,他被獸魂所侵蝕,卻因此感悟了功法,還因此創立了萬獸堂。
這份機緣真的學不來。
周誨以前甚至都覺得不可思議。
“其實五福之地的說法是我當時瞎說的,但發現他真的碰到了一個風水寶地,還封印獸魂成功了,我就不好意思現身說我前麵是騙人的了,”周誨回憶當年道,“主要也是他當時領悟了功法,我出去好像顯得居心不軌。”
那時候臉皮還是太薄了。
周誨看著獸魂塔反省的想道。
當時他要是不忌諱謊言被發現,不會讓祛避老祖將獸魂塔修成這個樣子——竟然以弟子魂魄的方式來封印獸魂。
不過,就算如此,當年的周誨也是很負責的。
他擔心那所謂的“五福之地”的靈脈無法徹底封印獸魂,所以進行了徹底的調查,雖然最後隻確認了祛避老祖的運氣真的很好,竟然真將獸魂封印住了,但作為額外發現,他跟著這條靈脈找到了天靈山的靈脈。
最後在創建天靈派的時候,經過了幾個寶地的對比,最後周誨選定了那裡。
“……嚶,原來我們有這個鄰居不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