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眼似乎被打開了。
頭頂, 突然出現了一道光。
棕翅蜚母有點疑惑。
它記得“主人”曾經說過,魔眼遲早會打開的, 但那是個漫長的過程, 必須等它九千九百九十九次生滿整個洞穴的卵,這些卵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孵化出來,九千九百九十九次相互廝殺, 九千九百九十九次產生最強的蜚王,這些蜚王會再次彼此廝殺, 當最強的九百九十九隻蜚將被挑選出來的時候, 魔眼會再次打開,通往“獵場”的路會再次打開。
但現在, 它並沒有生足足夠的蜚王, 它的孩子們的廝殺還沒有得到結果, 魔眼就打開了。
“主人”的預言出錯了?
還是出現了什麼“主人”也沒有算到的變故?
棕翅蜚母遲疑的想道。
這時候,她從那束光中感覺到了微弱的靈氣。
棕翅蜚母並不喜歡靈氣的味道,那種味道會削弱它的魔氣,讓它的翅膀變鈍,行動變得遲緩, 但它卻也知道,它最喜歡的食物——人類是非常喜歡靈氣的, 越是靈氣富集的地方, 人類的肉質能變得越鮮美, 魂魄也會變得更甜蜜。
想到人類的味道,棕翅蜚母感覺到自己原本就癟癟的肚子更乾癟了。
自從被“主人”關在了蟲壺中這幾千年一來, 它除了自己的子孫就沒有吃過其他東西了,更彆說美味的人類。
這一瞬間,棕翅蜚母再也不去為難它那個並不主要用於思考的腦子了。
它張開翅膀, 相互摩擦,發出了人類無法聽見的聲音。
頓時,整個蟲巢都騷動了起來。
正在爭鬥的蜚蟲停止了永無止境的打鬥,蓄勢待發的等待著蜚母的命令。
也是這些魔蟲們還沒有養成,還沒有得到傳承記憶,否則在上方出現光亮的那一刻,它們就不會理會蜚母的指揮,黑壓壓的向外飛去了。
對於饑餓了幾千年的蜚蟲來說,沒什麼能阻止它們吞噬一切的欲///望。
但這隻蜚母卻是經曆了上次戰爭的,她比其他的蜚蟲更加謹慎。
她沒有下令讓所有子孫都立刻飛離魔眼,而是從中挑選出了體型最小的幾十隻蜚蟲向魔眼飛去,探明情況再說。
——當然,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也和魔眼的開口太小有關,不是足夠小的蜚蟲是飛不出去的。如果讓這些沒腦子的子孫們自己決定,它們大概會互相廝殺一波,再繁殖個幾十代,直到生出一大批小型蜚蟲,再一股腦的飛出去。
如今有蜚母的命令,倒避免了內卷(X)的局麵。
幾十隻蜚蟲張開翅膀,向著光亮處飛去。
*
“唉?魔眼打開了?”
與此同時,一個魔兵若有所覺道。
它是個人形的魔族,除了多長了兩隻眼睛以外,看起來和人類區彆不大。
不過它看向那抹光亮的臉上卻滿是猙獰的貪婪和食欲:“可以前往‘獵場’狩獵了嗎?”
跟它一起執勤另一個的魔兵卻搖了搖頭:“還不到時間,還有幾百年呢!”
“出意外了嗎?”一開始的魔兵緊張的問道。
但隨後他卻露出了一個嘴角咧到了耳根的笑容:“那不是更棒了嗎?!”
魔族大多數可沒有什麼“服從命令”“發現異常就上報”的想法。
他們即使成為了“看守”,老老實實守在某個地方,要麼跟蜚母一樣,是被更強大的魔族強行封印在“看守”的地點附近的,要麼是一些想要撿漏的魔兵妖仆,它們在空間裂縫附近徘徊,妄想逮到倒黴的穿過縫隙的弱小生靈吃掉——無論他們是徘徊的冤魂,誤入的小妖,還是修了魔道‘飛升’的新晉魔族。
像是“獵場”提前打開這種事,對於他們來說隻會是大喜事。
他們才不會告訴其他任何魔族,尤其是上位魔族,而是自己先逃過去吃個痛快再說。
眼前這個魔兵的口水就忍不住流了下來:“我已經很久沒吃過人類了。”
“彆太興奮了,”另一個魔兵比較謹慎,雖然它的口水也快滴下來了,“也許那是個陷阱也說不定,先讓那些蟲子們先去看看。”
何況他們的體型,現在也鑽不過去。
“哈哈,如果是陷阱那就更妙了!”魔兵興奮的說道,“那些渺小的人族總以為能殺死我們,卻怎麼都不明白,他們其實就是最好的養料。”
是的,對魔族來說,人類就是他們的養料。
這並不僅僅是吃的意義上,更是在魔氣的汙染意義上。
因為魔氣是以人類的負麵感情為渠道傳播的,越是強烈的負麵感情,就會孕育越是強烈的魔氣,將人類轉換為越可怕的魔族。
因此修仙講究“清心寡欲”就是如此。
沒有愛,就沒有恨;沒有了其他感情,自然不會有負麵的情感產生,自然也沒有走火入魔而導致升仙失敗的情況了。
反過來說,還沒飛升的人族是無法泯滅感情的。
即使心懷大義,做好了和魔族決一死戰的心理準備,無論是“殺意”也好,還是“仇恨”也好,都是負麵感情,可以讓魔氣傳播。
換句話說,那些魔蟲隻要飛到人間界去,無論它們是吃了弱小的人類,還是被心懷恨意的修士所殺,都會催生出負麵情緒。
而蟲族足夠多的話——它們當然夠多,都養了幾千年了,彆說蟲母一直在生,它的蟲子蟲孫也一直在生,生出來彼此廝殺,吃掉同類的身體,再繁殖新一代的子孫,簡直是永動機般的非科學物種——這些蟲族源源不斷的鑽過去,擴大那些負麵情緒,遲早會形成一定範圍的魔氣汙染。
到時候,魔眼會被撕得開口更大,魔兵們也就可以過去了。
兩個魔兵暢想著美好的未來,留下了更多的口水。
*
對於其他魔族將蟲族作為犧牲品的舉動,棕翅蜚母是知道的。
它並不在意。
甚至,它自己也是如此做的。
“……‘先鋒軍’的氣息消失了?是被殺死了?還是飛到更遠的地方去了?” 棕翅蜚母關注著外麵的氣息想道。
不過它對自己的第一批“子孫”沒有返回並不意外。
魔蟲們也沒有什麼規則可言,如果外麵沒有強大的敵人,它們會毫不猶豫的拋棄蟲巢,飛到更遠的地方去禍害一方;如果外麵有強大的敵人,死光了自然沒有蟲子回來報信;唯一一種情況有可能回來的,是外麵的敵人不太強但足以滅了它們,讓其中一隻逃回來搬救兵了——然後這隻弱者會被同族吃掉。
第一輪的試探成空,蟲母派出了第二批。
這次體型略大一些,數量也更多一些,有足足上百隻。
“你們,前進!”
棕翅蜚母命令道,並看著自己的子孫們向著魔眼飛去:
我的子孫們,去吃掉你們的敵人吧!
若是碰上了吃不掉的,就用魔氣去汙染他們,魔化他們!
用你們的屍體創造新的魔域!
棕翅蜚母充滿期待的想道。
*
另一邊,當蜚蟲們從魔眼中鑽出來的那一刻,就遇到了一輪火焰的洗禮。
不過它們畢竟是魔物,而且沒事的時候也在彼此廝殺,裡麵也有變異出火屬性的魔蟲,對火焰並不是不能忍耐。
所以除了少數廢物被燒死以外,更多的蜚蟲向前飛行。
然後它們又遇到了一波水彈。
那些冰冷的液體澆了剛剛才炙傷的蟲子們一身都是,其中又有些翅膀比較脆弱的廢物就這麼掉落了下去。
接著是冰箭,風球,雷擊……
當蜚蟲(們)飛過了第四個拐角的時候,隻剩下其中一隻了,最強大的一隻。
蜚母有幾億隻子孫,自然顧不上為每個子孫取名字,於是蜚蟲們通常自己給自己取名字,如果它們能在內部廝殺中活下來幾個月的話,那麼這個名字就會被其他蜚蟲所承認——也有比較不幸的情況是,如果蜚蟲變異的太明顯,比如長出個金色的屁股之類的,那麼它給自己取什麼名字都沒用了,變得再強也沒用了,其他蜚蟲一定叫它金屁,頂多等它強了變成金屁大王。
而這隻蜚蟲比較幸運,它沒有奇怪的特征,反而長了一對威風凜凜的金色觸須,所以它給自己取名叫做“金須大王”。
金須大王獨自飛過了漫長的甬道。
它對同伴的死亡沒有任何感想,在蜚蟲中,戰鬥失敗隻是弱者,就算沒有被敵人殺死,也會被同類吃掉,當然,隻有自己是不同。
金須大王深信自己能獲得最後的成功。
事實上也是如此,當它終於飛到了甬道儘頭的時候,突然聞到了強烈的香味:
那是懊惱的味道。
而散發著這個香氣的“四足白色肉蟲子”正瞪著它:
“啊啊啊,為什麼逃了一隻啊!”
儘管金須大王沒有得到傳承記憶,並不知道這種肉蟲子叫做“人族”,但它本//能的明白這是一種超級美味的食物。
它當即對著“白色肉蟲子”撲了過去。
可那“肉蟲子”並沒有因此露出懼怕的表情,而是抬起了一隻“前足”:
寒冽的冷風頓時向著金須大王卷來,裡麵夾雜著五六根粗壯的冰柱,瞬間將金須大王穿成了刺蝟,但金須大王的身體也在這一刻爆了開來,強烈的魔氣向著那“肉蟲子”卷去。
金須大王知道,隻要魔氣汙染了這隻“肉蟲子”,它遲早可以在“肉蟲子”的魂魄中得到複活。
而“肉蟲子”這一刻所產生的“懊惱”的情緒,是它寄生的材料。
隻是這些魔氣並沒有真正侵蝕進去,更大的喜悅就覆蓋了那些懊惱的情緒,讓魔氣撲了個空,空蕩蕩的徘徊在原地。
如果它無法在一個時辰內找到新的負麵情緒寄生的話,就會徹底消失。
“為什麼?!”
金須大王最後的意識絕望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