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曲千星叫過來?
聽到路書瀧的提議, 周誨莫名其妙的搖了搖頭:
“不用了,叫他過來也沒什麼用,你二師兄又沒有相關記憶。”
“所以, 師尊,沒考慮恢複二師兄的記憶嗎?”路書瀧詢問道,“雖然二師兄的記憶被輪回清空了, 但是一定要回溯,是有辦法的吧?”反正第世的時候,路書瀧是做到了。
不過現在的路書瀧看起來一臉無辜,沒有任何私心。
他的勸說聽起來也既誠懇又非常有道理的樣子:“關於第六世,我覺得最清楚的就是二師兄了, 他應該是掌控全局的那個人, 如果二師兄恢複記憶的話,一定好多問題能迎刃而解。”
說到這裡, 路書瀧歎了口氣,散發出幽幽的白蓮香味:“都是我太沒用了, 如果我記得更多一點,師尊不用那麼苦惱了。”
“我情願你們什麼都彆想起來。”周誨卻說道, 他皺眉看著路書瀧,“痛苦的事情要重新經曆一遍……不,不止一遍,你們非常痛苦吧!”
其實, 路書瀧還算好的。
雖說宇文軒一開始想吃了他,但那時候路書瀧還是個蛋而已, 並沒有感知。
除此之外,路書瀧應該沒遭遇其他不太好的事情了,但相較之下, 曲千星,關業,莫悲莫喜的過往都不輕鬆,他們萬一恢複了記憶,那是多麼生不如死的感覺。
周誨每次想起這個,其實都不確定自己重複輪回是不是正確的。
“應該說是為師太無能了才對。”周誨道。
路書瀧卻瞪大了眼睛,臉上閃過了一絲憤怒:
“師尊!你還沒有明白嗎?我們不是胡亂興風作浪的,而是大家寧願經曆那些痛苦,也不想丟失任何一點關於您的記憶啊!尤其是二師兄!”
“你知道你在興風作浪啊!惡龍。”
周誨苦笑著點了點路書瀧的額頭。
他未必不明白這些孩子的心思,但並不是他們說願意承受,就活該忍受那些痛苦的。
“如果一定要你們恢複記憶,才可以改變命運,我早就不會手軟,但目前來看,似乎並沒有這種必要。倒是突然恢複了記憶,才會節外生枝。” 周誨露出了苦笑:“尤其是你的二師兄,他沒有記憶都可以做出那些事來,真不敢想象他恢複了七世記憶能做出什麼。”
這話連路書瀧也無法反駁。
第世第四世瘋得最厲害的就是二師兄了,第六世雖然路書瀧沒有看見,但會輕易決定將路書瀧獻祭的曲千星的腦子顯然早就不正常了。
“但是,隻要在師尊身邊,二師兄就是無害的,”路書瀧決定為曲千星說句公道話,“我覺得他即使在您身邊恢複了記憶,也是正常的二師兄。”
……那不是更糟了嗎?!
感情還必須給曲千星一直帶著緊箍咒才行?!
他是二師兄,又不是大師兄!
啊,對了,自己家那隻大師兄也是個不帶緊箍咒不行……不對,緊箍咒還輕了,應該是不帶著嘴套不行的家夥。
周誨想到這裡,理論上已經不會痛的胃再次幻痛了起來。
他歎息道:“這一次修改了天道,我一定要退休!這次是認真的。”
他說得好像之前自己想要躺平退休不是認真的似的。
路書瀧倒是楞了一下:“修改天道?!師尊你連這件事都可以做到了嗎?”
……對了,一直沒跟路書瀧說過。
“多虧了你大師姐,在修補好升仙梯後,我把握了一絲可能性。”周誨想了想,看向了路書瀧,“你要看看嗎?”
“看?”
“對,作為真龍,你應該是可以‘看’的,正好我也需要第者幫助我校正一下坐標。”周誨如此說道,對路書瀧伸出了手。
路書瀧難以置信的看著周誨。
他在好幾秒鐘後,才顫悠悠的將自己的手放在了周誨的掌心中。
沒辦法,太漫長了。
路書瀧經過了整整七世啊!不僅自己在掙紮,也看著其他師兄弟姐妹在掙紮,甚至看著無所不能的師尊在掙紮,都無法改變必須改變的命運。
以至於連師尊那麼說,他都有點無法相信了。
不過,周誨從來不會辜負弟子的期待的。
在路書瀧的手放到了周誨的掌心裡的那一刻,他發現自己身邊的一切改變了。
不,說是改變其實不太確切。
白玉京還在,下方的大地還在,修仙界也還存在,但它們變成了孩童的簡筆畫似的,粗陋得簡直隻有線條,以至於自己和師尊都變成了簡筆畫中的小人。
但升仙梯卻詭異的保持了原樣。
它在一堆亂七八糟的線條中顯得那麼凝實,簡筆畫的雲霧無法再遮住它的本體,可以看見它向著九天之上蔓延,隻可惜中間被切斷了,否則它可以連通到上方某個同樣凝實的“島嶼”上。
路書瀧這才看見,在“天空”中,竟然懸浮著數個類似的“島嶼”。
有些“島嶼”鳥語花香,有些“島嶼”有珍奇異寶,還有些“島嶼”上有金碧輝煌的宮殿,但也有些“島嶼”一片荒蕪,有些“島嶼”滿是魔氣。
“看見了嗎?那些就是‘上界’,”簡筆畫的師尊解說道,他的口氣和平時上課沒有區彆,並沒有任何激動的成份,“它們本來位於不同的空間裡,但升仙梯的維度不同,所以擁有了足夠的修為,或者像是你們龍族一樣,本來是高維生物,那麼用點方法就可以將它們拉到一個位置就可以進行觀測了。”
路書瀧安靜的聽著,周誨話語裡有很多他不懂的詞語,比如“維度”“高維生物”之類,不過路書瀧不穩,因為他知道,自己隻要問了,接下來就會有無數堂課等著他。
在必要的時候,路書瀧不介意壓製自己多餘的好奇心。
反正最重要的地方,師尊自己會說。
周誨接著道:“至於我們這個世界,也是我調整了觀測角度,才會顯現出這個二維平麵的樣子,但這樣簡單的畫麵反而比較容易把握重點,你看,那些位置,很容易就看出天道的痕跡了。”
路書瀧臉上愈加嚴肅,努力做出在認真聽課的樣子。
至於他到底看出了什麼……嗬嗬。
現在的路書瀧隻希望師尊隻是讓他看看而已,彆讓他寫報告,否則他什麼都寫不出來。
果然,這種課程,還是讓二師兄來比較好啊!
但迫於“報告”的威力,路書瀧不敢讓思緒發散得太遠,隻努力聽著師尊的話語,不過也不是完全都是他聽不懂看不明白的,有些也挺有趣:
“……理論上,每個世界的天道是由這個世界編織產生的,所有生靈的一舉一動受著天道的製約,但也在編織著天道,比如下麵的神魔遺跡,即使如此混亂,也依然有新的天道產生。”
路書瀧聞言,探頭向下看去,他看見下麵一團一團的黑色線條,亂七八糟的。
路書瀧就很認真的點了點頭,似乎有所感悟的樣子。
“不過,有蟲子爬進來了。”周誨如此說道,伸出手,抓住了一根線條。
那是一根潔白的絲線,看起來純粹無暇,甚至散發著瑩白色的光輝,但在周誨的手中卻像是蜘蛛網的絲線一般,黏黏答答。
這一次,路書瀧終於看懂了。
他看著這條絲線像下垂去,混入了混亂的線條中,成為這個世界的一部分,分不清那一部分是原本的天道,哪一邊是這根絲線。
即使身為龍族,路書瀧也頓時覺得自己像是蛛網中心的小蟲子般,頭皮發麻。
“那麼將它切斷好了!”路書瀧說道。
他也那麼做了。
他的手突然變成了龍爪,就向著那條絲線抓去。
可是這雙能將最硬的紫鋼像是紙片一般撕開,能將最硬的石頭輕鬆碾成粉末的龍爪,卻無法撼動絲線分毫,甚至隻是碰觸,都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斥力。
路書瀧被震飛了好幾步。
他驚訝的看著那根絲線,無法理解這玩意怎麼被師尊舉重若輕的拿在手裡的。
顯然,周誨要切斷它,也不是沒有辦法。
周誨也承認道:“這是一個方案,實在沒其他辦法的話,隻要切斷它,然後慢慢整理出它修改的部分,應該可以將天道改變,不過這是一項需要漫長時間和耐心的工作——”
師尊您什麼時候會沒有耐心了,這種漫長時間的工作不正是您最擅長的嗎?
路書瀧腹誹道。
不過他從周誨的話語中感知到了一絲憤怒。
師尊在發怒!
好在這怒氣不是對他路書瀧的,而是對著那根絲線的“主人”的。
周誨拉拽著這根絲線冷笑道:“其實我比較中意的方案,是乾脆將上麵那些家夥拉拽下來好了!”
他這麼說著,猛然一用力。
絲線一下子拉伸到了極限,連帶著絲線另一端的“島嶼”也震了震。
路書瀧瞪大了眼睛。
周誨下一刻卻鬆開了手:“開玩笑的,這不是真正的‘線’,就算有再大的力量,也是拉不下來的。”
“我倒覺得,師尊您似乎差點做到了。”路書瀧敬畏道。
“不可能,你看錯了。”周誨道。
他看路書瀧還想要辯解的樣子,就扭轉了手中的“線”,這條“線”頓時變成了一條細長的“道”。
不僅如此,這個世界也不再是亂七八糟的線條,而是一條條道路,無數生靈在這些細帶上,像是蟲子一樣,但也使得那‘天道’更像是蜘蛛網了。
“這是另一個觀測角度看天道的樣子,”周誨道,“發現了嗎?它不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