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關業那個王八蛋!”
得知關業獲得師尊允許,承建大型傳送陣一事後,這天草木皆眠的醜時三刻,從天靈派的山門位置傳來了如同狼嗥般恐怖的聲音。
那可怕的聲音讓熬夜的孩子們也都往自己被子裡縮了縮,沒人敢看向山門方向。
他們也因此無法發現,發出尖叫的不是什麼妖魔鬼怪,也不是失戀嫉妒的師兄弟,而是一向端莊文雅(慵懶懶得動)的大師姐,冉燈。
冉燈一身白衣散著頭發,一臉氣血不足還帶著黑眼圈的虛弱狀態,身邊卻冒著血色的火光,宛若女鬼般淒厲的站在桃樹下,就差往樹上釘小人了。
“那個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冉燈咒罵道,但礙於修養太好罵人詞彙太少,她的攻擊力不夠,隻有怨氣滿溢出來,“他想要在師尊麵前表現也就算了!為什麼每次每次每次都把我拖下水啊!前年也是,去年也是,尤其是去年,好好的修什麼水管,搞到我現在整個門派的水管改造圖都沒有畫完!今年就更討厭了!師尊都說把他帶在身邊了,他還卷什麼?什麼大型傳送陣,他覺得是我太閒了?還是我們陣法廳太閒了?光是門派內的工程就夠嗆了,他怎麼好意思拖我們下水的?他們煉器坊沒空,我們就有空了是吧?!”
沒錯,冉燈怨念的正是關業提議的“大型傳送陣修建”。
畢竟“傳送陣”這個東西,即使從名字看也知道傳送陣是“陣”。
因此實際修建起來,跟關業的煉器坊其實關係不大,倒是需要更多主修陣法的修士打下手,於是這就牽連到了冉燈頭上。
冉燈本來因為要煉化魂火而奄奄一息,聽說這個消息,拖著關業下地獄的心思都有了。
可惜關業一直被周誨帶在身邊,冉燈想要當麵罵他都不行——總不能當著師尊的麵說不該修大型傳送陣吧——隻能半夜跑出來“偷偷的哭”。
隻是她那絮絮叨叨的哭鬨聲著實煩人,連掛在樹上的宇文軒都聽不下去了。
“你要哭去老四的床頭哭,到我這邊算什麼事?”宇文軒打著嗬欠道。
“這是山門,公共區域。你在這裡掛久了還真當這是你的臥室了?”冉燈哽咽道,遷怒地瞪著宇文軒,“你不是平時防我們不跟防賊似的嗎?稍微碰碰師尊袖子都能吵個大半天,為什麼唯獨在這件事就裝看不見了?”
“老四和你們又不一樣,他是個正經人,滿腦子都是一些死板的無趣知識,既不會想要師尊抱抱,也不會想和師尊貼貼,我管他做什麼,”宇文軒不以為然道,“再說這件事我爭了有什麼好處?是跟著師尊聽他念經還不許睡覺,還是代替老四修那倒黴的傳送陣?哪件事都不劃算啊!”
“那我就活該被連累嗎?!嗚嗚嗚……”冉燈抱著桃樹哭起來。
所以你就來連累我嗎?
宇文軒翻了個白眼。
他算是明白了,現在老四讓小師妹(X)前小師妹不痛快,那麼前小師妹就準備讓他不痛快。
果然是師弟師妹都是最麻煩的生物,乾脆一口一個吃掉算了。
宇文軒腦中盤旋著陰暗的想法,嘴裡姑且還是哄著對方:“雖說挺麻煩,但也不是一定要你乾活啊,師尊不是教過你,實在討厭的事情可以交給其他人去做。”
“這是師尊單獨說給我聽的,你怎麼知道?”冉燈吃驚道。
不過她並沒有追根到底的意思,因為天靈派對於宇文軒來說沒什麼秘密,即使當時不知道,宇文軒遲早會知道。
冉燈抹著眼角說道:“而且我怎麼沒找彆人了?我不僅調用了今年的新生,整個陣法廳的弟子都出動了,甚至還動用了所有人脈,聯絡了我們冉家交情不錯的陣法師。”
“那你還哭什麼?”
“可,可是,再怎麼利用彆人,有些討厭的事情還是不得不做啊,”冉燈哭泣道,“尤其是修大型傳送陣這種事,理論上根本就不是我這種金丹級彆的修士能負責的,所以家族那邊推薦來的陣法師大多數都是煉虛化神的大能,他們根本是看在我爹的麵子上才來的,未必看得起我,連我都看不起,更彆說隻有築基期的四師弟了。這樣的人派去幫忙修傳送陣,不添亂都好了,怎麼可能有效使用,到時候四師弟吃了虧,倒黴的不是我嗎?可是我有不擅長溝通,要是有合適的人幫助我去震懾他們就好了嗚嗚嗚~~”
“哈,這種事即使你跟我哭訴也……!?”宇文軒懶懶道,他中途反應了過來,不由古怪的問道,“喂,你不會想要讓我幫你吧?”
“……”
冉燈沒有回答,但她祈求的目光說明了一切。
“可我現在還被掛在樹上,就算想要幫你也沒辦法。”宇文軒道。
“……大師兄,我能求助的隻有你了。”冉燈卻繼續祈求道。
宇文軒徹底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驚恐道:“你瘋了嗎?我是被師尊親手掛在這裡的,沒有他的命令,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我都不能下來!”尤其是他這次身上才一條繩子而已,連隻貓都拴不住,他卻在這裡掛了那麼多天,是自己不能下來嗎?當然不是,他是不敢下來啊!
“師尊的命令自然是不能違抗的,”冉燈閉著眼睛道,“但師尊從來是將你的肉身掛在樹上,沒說過魂魄是不能亂跑的。”
她這就明顯是在說瞎話了。
雖然某些規則是周誨沒說過,但如果所有事都要一一說出來才知道,那這群弟子真是一個個都隻長著羊腦袋,乾脆一個個下鍋燉了算了,省得浪費時間。
隻是今天的冉燈似乎鐵了心要幫大師兄“逃獄”了。
她不僅那麼勸說宇文軒,還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寶盒來:“如果大師兄實在擔心師尊責罰,可以隻捏下魂魄的一角,用此物加以掩飾。”
這麼說著,冉燈打開了寶盒的蓋子。
盒子裡放著一件精美絕倫的衣物。
但這件衣服漂亮歸漂亮,總透著一股不詳的氣息。
如果曲千星在這裡,一定認得出來,這件“天
衣”正是他前段時間用逍遙宮的那位“真仙大人”所煉製出來的。
當日,曲千星斬殺了一直企圖謀奪他的身體的真仙,終於晉身元嬰並重新獲得了星宿之力,並用真仙之血將對方煉化成了一件天衣。
隻是這種來曆的天衣多少讓人覺得有點心裡犯嘀咕,就算它看起來再漂亮,擁有的力量加成再強,也讓人覺得自己披了一件人皮的感覺,搞不好被這種衣服裹著裹著,就變成它的一部分了。
連外人都這樣想,更彆說被天衣的“煉製材料”毀了半生的曲千星了。
於是曲千星向周誨彙報後,將這件衣服當個詛咒似的封印了起來,很嫌棄的隨手塞在了自己洞府儲藏室一角,看起來似乎準備讓這件天衣永不見天日的樣子。
沒想到,這才沒幾天,就被冉燈拿了出來。
“我也是廢了很大功夫,才潛入二師兄的洞府拿到這玩意的。要是被他知道了,我的信用就全完了吧?”冉燈歎息道,“這件天衣據說是用逍遙宮的渡劫的化身所煉製的。逍遙宮和師尊的恩怨你知道吧?它們藏了那麼多年,連師尊都不知道逍遙宮的位置在哪裡,應該就是這位搞的鬼。而用他煉製的衣服擁有了類似的特性,穿起來可以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著衣者身上,也可以讓所有人忽視著衣者……不過,最重要的是,它是唯一一個確定連師尊都可以瞞過的存在。”
“沒人知道我把它偷出來了,如果你幫我,這件衣服就是大師兄你的了。”冉燈盯著宇文軒道。
“哇。”宇文軒吹了聲口哨。
老實說,這是非常有吸引力的條件。
曲千星嫌棄這件衣服,宇文軒可不嫌棄。
最重要的是那個“可以連師尊都瞞過”的功能,這是連神都未必可以做到的事情!
宇文軒想要瞞著師尊乾的事情那太多了,這件天衣對他來說簡直是最好的法寶。
不過在答應之前,宇文軒瞪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看見冉燈一樣,仔細打量了他這個“前小師妹”:“看不出來啊,師妹,我還以為你是個乖乖嬌小姐呢!(前幾世)被殺了也不吱聲的那種,沒想到你還乾得出來這種事。”
把掛著的師兄從樹上放下來,為此從二師兄那邊偷了法寶,甚至計劃瞞過師尊。
這是連宇文軒都沒想做過的“壯舉”。
不愧是本門唯一被掛在樹上過的女英傑。
“嗬。”
冉燈發出了一聲淒厲的笑聲。
大師兄顯然不明白,人類為了偷懶,願意做任何事情。
*
北境,天道盟。
“司吾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嗎?”
“沒,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