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們的議論,讓甘棠都一身冷汗:
“咳咳!”
甘棠咳嗽了起來,試圖打斷這些對話。
儘管她不至於像是那幾個‘元老’弟子一般懼怕宇文軒,還頭鐵的自己跑來了珍獸苑,但作為曾經的外門弟子,甘棠對宇文軒的一些‘豐功壯舉’還是清楚的。
比如說,她拜入天靈派的那一天,宇文軒不知道從哪裡獵到了一頭巨型蠱雕,非常得意的從拜山門的人群頭頂飛過,將下麵避之不及的人群澆了通透,雖然宇文軒最後因此被在山門上吊了兩個星期,甘棠這一批的弟子也‘因禍得福’全部收入天靈派,但事後卻被路書瀧魔鬼訓練了整整半年,才徹底靠自身運功祛除了雕毒。
可這不過是大師兄最無害的案例中的一個而已,其他還有讓所有弟子做了整整一年的噩夢隻為了養大一隻夢貘當年豬,聯合莫喜在天//衣閣賣漂亮的頭冠其實是在買了頭冠的弟子頭頂種植汲取情緒的靈芝諸如此類,雖說這些‘惡作劇’曝光了一定會讓宇文軒掛山門,但掛在山門上根本不妨礙這位祖宗繼續作惡。
在天靈派生存久了,很難沒有大師兄PTSD,也就是新來的孩子什麼都不知道,還敢在宇文軒的麵前議論他。
甘棠為了避免這群弟子真的當著這位瘟神的麵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僵硬地露出了笑容:
“大師兄,您終於回來(終於從樹上下來)了嗎?”
其實甘棠還有點擔心宇文軒是不是知道自己。
她進珍獸苑後幾乎沒見過宇文軒幾次,連她成為這裡弟子的申請都不知道是誰批準的——甘棠懷疑是冉燈,因為水母田的計劃是冉燈派人來問了,甘棠才在對方的指點下,從宇文軒的卷軸(x)養殖架上找到的水母田方案,後麵的弟子也是冉燈去找曲千星要了名額——所以甘棠不確定這位大師兄是不是高興自己手下多出那麼多人,要是他不高興就尷尬了。
好在宇文軒似乎不在意,或者說,不在乎。
他的眼神漫不經心地從甘棠和其他新晉弟子身上掃過,自顧自問道:“全在這裡了?正好,我有事情要你們做。”
“可是……”甘棠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外麵如星海般的水母田。
他們原定計劃是讓新來的弟子習慣海水,順便捕撈一批水母的。
不過對上宇文軒看似含笑的眼神,甘棠心中一凜,提醒自己,這位才是珍獸苑的主人,而自己是他的下屬。
甘棠迅速擺正了心態,順從地詢問道:“您有什麼吩咐呢?”
“考試。”
宇文軒說道,他從儲物袋中抽出了一疊卷子來,丟給了甘棠。
甘棠手忙腳亂地接過了卷子,震驚地問道:
“考試?現在?”
“對。”宇文軒點了點頭,繼續在儲物袋中摸索。
甘棠還以為宇文軒會摸出什麼考試相關的東西來,卻見對方摸出了一把巨大的太師椅,噹的砸在了眾人前方,然後大馬金刀地坐了上去,跟個山大王似的。
宇文軒靠在太師椅上,翹著二郎腿眺望著這群弟子,嗤笑地說道:“在我們天靈派,什麼時候考試都是正常的吧!”
不,我們不想要這種‘正常’。
大多數弟子臉色鐵青地想道。
不過大多數孩子確實習慣了,他們竟然覺得不怎麼驚訝,甚至還有點‘理應如此’的感覺,覺得自己終於成了珍獸苑的一份子的感覺——因為聽說其他地方的弟子是要考試的。
甘棠也迅速反應過來,她反射性地問道:“算學分嗎?”
“唔,”宇文軒仰起頭,靠在太師椅思考了片刻回答道:“不計入這次仙法大會的實習積分——這方麵回頭你找冉燈,按水母的供應量來算。至於這個‘項目’,等學期結束了再進行結算。”
弟子們聞言,頓時開心的‘哇’了一聲,這意味著他們的實習積分不僅有著落了,甚至期末的選修課積分也有著落了,他們對突擊考試的不愉快消減了很多。
連幾位‘元老’弟子都難以置信地看著宇文軒,不相信他突然願意乾人事了。
“這裡沒有桌椅,我們要怎麼考試……”有人主動問道。
更有人積極地提議道:“你傻啊!裝水母的琉璃箱不就可以使用嗎?”
“對喔!”
這群弟子自發自動地將琉璃箱擺成了案幾,坐在後麵乖乖答題,熟練得讓人心痛。
感覺這樣的‘突擊考試’多來幾次,他們就可以養成自備桌椅的習慣的感覺。
可那麼乖巧的孩子們,在看見試卷的那一刻,原本放鬆下來的表情再次僵硬了起來,甚至包括了甘棠。
難。
太難了。
在天靈派,如果以所有人都參加的期末考試的難度為基準的話,選修課的考試難度會根據選修地點的不同有浮動,其中劍修是最簡單的,比期末考試還簡單些,莫悲雖然對自己成績有要求,可不會為難手下的劍修們,如果劍法特彆好,甚至可以用選修學分彌補掉不及格的成績;其次是水鏡樓,隻要算學通過,其他科目要求不高。
而難度在期末考試之上的選修是法術,煉器,陣法,煉丹(排名有先後),想要進入曲千星的學術廳深造法術的弟子們是對理論學習要求最高的,他們的試卷是同期弟子看不懂的程度。
就算是學術廳的試卷,也沒有今天的試卷那麼讓甘棠覺得惡心。
對,惡心。
學術廳的試卷看不懂就是看不懂,甘棠心裡明白自己不會也學不會,偶爾有一兩題能做出來,她覺得自己也夠得上天才標準了,會很開心。
但今天的試卷,全是甘棠學過的內容,甚至是她覺得自己擅長的內容,但問題角度很刁鑽,回答起來很麻煩,勉強
寫下答案,還感覺非常不確定,不雅觀的比喻,就是便秘的感覺。
要命的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如果在哪道題上卡得久一點,思考的時間長一點,覺得不舒服一點,後麵類似的題型也會變多一點。
寫了二五道題後,整張試卷已經變成了甘棠最棘手的那種試卷,甘棠勉強做了十幾題,後頸一片冰涼,卻濕透了領子。
而這種感覺的,不僅僅是甘棠。
考試不久後,甘棠就聽見周圍都是歎息聲,焦躁的磨墨聲,深呼吸的聲音,終於在度日如年的十幾分鐘以後,有人顫悠悠的舉起手,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問道:
“這場考試一定要計入學分嗎?”
他們剛剛有多開心,現在就有多絕望。
這種環境中,隻有那幾位元老●●[”臉色輕鬆一點,他們就說嘛!宇文軒哪有那麼好心,不過他們原本就是學渣,就算考不好也……
這幾名弟子抬起頭,發現宇文軒正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他們,連忙恐慌的低下頭去,裝作做卷子的樣子。
宇文軒笑了一聲,說道:“唉?我什麼時候說這場考試算學分了?”
“唉?可是,您剛剛還說計入期末學分……”
“我是說‘項目’,不是考試,這場考試隻是項目的一部分。”宇文軒說道。
之前大師兄好像是這樣說的,原來是‘項目’,不是考試啊!
甘棠問道:“具體項目全是考試嗎?”
“當然不是,我們又不是學術廳,考試不是目的,隻是手段。”宇文軒回答道。
幾乎所有弟子鬆了口氣。
這次考試不計入學分就好,而且還是個‘項目’,那麼考試應該不是主要考核方式吧!
大家如此想道,豎著耳朵,想要知道‘項目’的具體內容。
宇文軒卻沒有繼續解釋,看了一眼甘棠:“對了,甘棠,對吧?我記得你成績不錯?”
甘棠更加驚訝了,她沒想到宇文軒知道她的名字,甚至還對她的成績有點印象:“還好,我這個學期期中考試的成績……”甘棠想要對自己上司彙報一下自己的分數,極深印象。
可宇文軒還是那個不在意的態度:“哼,優等生的‘還好’,行吧!把你的‘身份令牌’給我,我對你開放題庫的一部分,之後你總結一下所有人不擅長的題目,每隔半個月都像是這次一樣,針對型進行考試一次。”
“好,好的。”甘棠應道。
原來這個試卷果然是針對了大家不擅長的部分呢!
難怪覺得題目那麼不舒服。
不過這算是查漏補缺吧,對學習來說是件好事。
甘棠這時候還很樂觀。
宇文軒接著道:“然後,你們每人領養一隻水母。”
“啊?!”
“不,水母不行,都是膠質和水,不夠填牙縫的……不,我是說,它們不夠聰明,應該不能像是(心魔)一般感知情緒,”宇文軒像是自言自語般
地說道,“還是要有點智商的,啊,對了,章魚,章魚就不錯。”
宇文軒這麼說完,看向了下屬們:“這樣吧,你們每人養一隻章魚,用法器進行共感連通,然後,你們每天用一個時辰,給章魚講課。”
“唉?”
“就講解你們做得最痛苦的那些題目,講到章魚學會為止。”
“唉唉?”
“而這個項目的期末學分,就根據你們的章魚的好吃……咳,你們章魚的大腦活躍程度來進行計算。”
“唉唉唉?!”
大家哀叫道,這個荒謬的內容,讓人覺得還不如考試呢!
“這個項目的目的是什麼呢?”甘棠硬著頭皮問道。
“你當作是,人族情緒對生物肉質……情緒的影響吧?”
什麼叫做‘當作是’?
甘棠不太喜歡這種含糊的用詞。
宇文軒似乎察覺到了,他轉了轉眼球說道:“人類的情緒一直很特殊,向內不僅會產生心魔,向外對其他生物的成長也有影響。因此,我才需要諸位配合進行這個實驗,讓你們對情緒和生物的共感有個概念,這樣以後也可以更好地馴服靈寵,和對方更好地相處。”
彆說,宇文軒不笑,一本正經的說話的時候,是很能騙人的。
幾乎沒人意識到宇文軒的學渣身份。
“原來如此。”
弟子們恍然大悟,感激地看著大師兄,還以為這是親傳弟子的特殊培訓教程。
當然,等到他們給章魚上課的時候,就知道這件事多折磨人了。
而且還是帶著情緒共感法器的上課。
這是後話了。
宇文軒給了一顆糖果,又不忘甩了一記鞭子:“你們要是覺得教導章魚太容易的話,我也不介意你們給水母上課。”
“不,章魚!章魚就好了!”弟子們說道。
宇文軒滿意的點了點頭,對甘棠道:“你就安排一下吧?對了,我之前聽到你好像有點擔心避水術的事情?其實鯉魚精教得夠用了,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你可以去找一下路書瀧,讓他給你安排幾個安全員——我記得這次仙法大會,他有東境的眷屬來了。另外,你也可以順便去一趟煉器堂,我會讓關業把這個章魚教育項目需要的法器準備好。”
宇文軒安排得如此麵麵俱到,似乎真的是個完美的大師兄。
自此,甘棠徹底被折服了。
她心服口服的認可了對方作為珍獸苑主人,自己上司的身份。
甘棠正色道:“是,我會做到的。”
她隨後又確認地問道:“您將這個項目交給我,是因為仙法大會嗎?宇文師兄。”她確認這點,是為了以後有事的時候,知道去哪裡找上司彙報情況。
宇文軒的回答卻讓她一頭霧水:“有一場特殊的比賽我會去看看,但主要參賽的應該是掛在樹上的我。”
“啊?”甘棠不明白。
宇文軒這次卻不再解釋了。
不過他深深地看了甘棠一眼,那聲‘宇文師兄’似乎讓他想起了什麼。
宇文軒摸了摸儲物袋,從裡麵摸出一個物品丟給甘棠:“如果遇到了生命危險,你就吹響這個好了。”
“這個項目會遇到生命危險嗎?”甘棠震驚道。
她看了看宇文軒丟過來的東西。
那是一截古怪的骨哨。
黑紅色的。
像是腐敗的血凝結而成的。
*
“這麼惡心的哨子是做什麼的?”
與此同時,容絨正厭惡地看著夏冰手中的骨哨。
如果甘棠在這裡,一定會很吃驚,因為夏冰手中的骨哨和她從宇文軒那邊得到的骨哨一模一樣,除了顏色是比較正常的灰色。
夏冰卻也有些厭惡地看著這個哨子:“長老們給的法器,好像是有控製對方靈寵的作用。”
“啊,是為了勝利嗎?”容絨道,她皺了皺鼻子,“但是,除了我們萬獸堂,其他門派用靈寵的很少吧?難道要對付本門弟子?”
“怎麼可能?”夏冰虛無地笑道。
是啊,怎麼是用在賽場的呢?
這種法器,最有用的是對付本門的掌門啊!
這才是長老們交給她這個哨子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