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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翠兒氣急敗壞地說道:“這個小劍貨偷了我的錢!”

二嬸滿臉的不相信,“你說什麼胡話!雪照今兒就沒出過門,她是怎麼偷了你的錢的?”

李翠兒一時語塞。

這時,隔壁院子裡沒上工的女人們聽到了王家大院的動靜,三三兩兩的湊了過來。

有的耳尖的已經聽到了動靜,開始議論紛紛——

“怎麼回事?”

“聽說家裡進了賊!”

“有賊?!哎呀這可不得了!”

“是啊必須得把賊糾出來,要不然……以後人人自危,這還了得!”

“我們村的風氣好,一向路不拾遺的,最近才評上了文明村,怎麼就出了這事兒?”

“這事兒必須徹查!要不大夥兒就沒有安生日子過啦!”

“我們去告訴村長吧!”

王家妯娌倆知道事關王家名譽,還是不要鬨大為好,急忙同時說道——

“彆彆彆!這是我們家的家事,家事兒!”

“不不不,我們家開玩笑呢,開玩笑哈哈哈哈……”

村民們麵麵相覷。

說話之間,王家大房夫妻倆帶著長媳談鳳蕙、和大女兒王梨梨回來了。

剛一進院子,女主人唐麗人就看到自家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她第一反應就是傻女兒王雪照出了事,連忙吩咐道:“梨子快扶著你爸!”

——雪照不是正常的孩子,教唐麗人花費了很多心血來照料和教養,所以無論是誰欺負了雪照,唐麗人都無法接受。

等到王梨梨扶住了王正乾,唐麗人一鬆手就急匆匆跑進屋,果然看到女兒王雪照正趴在小炕桌上嗚嗚的哭。

“雪子,怎麼了?哭啥啊?”唐麗人急了。

王雪照還沒說話呢……

唐麗人猛然看到女兒雪王的手臂上全是血???

再轉頭一看,妯娌李翠兒正舉著血淋淋的手……

唐麗人大怒,叉腰罵道:“李翠兒你還有沒有人性?趁我們不在,跑進家裡來欺負我雪照?”

李翠兒:“我、我……”她突然發現自己有苦說不出。

唐麗人性格強勢爽利,又一向知道李翠兒是個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的,現在吱吱唔唔的說不出一句完整話,可見得自家的寶貝傻閨女確實被欺負了,不由得怒從中來,揚高了巴掌“啪”的一聲,狠狠地摑在李翠兒的臉上。

李翠兒被打得身形一晃!

堵在門口看熱鬨的婦女們議論紛紛——

“李翠兒也有今天!平時橫得像螃蟹似的,也就她大嫂能治住她!”

“得了吧今兒是王老太不在,要不唐麗人也打不著!”

“哎不是說,王家鬨賊麼?看這架式,難道李翠兒是賊?”

“那可得防著了!”

李翠兒臊得無地自容,捂著臉哭了起來,“打人是不對的……”

但她也不敢鬨大。

畢竟這是大房的屋子,唐麗人又一向強勢。

唐麗人瞪視著李翠兒,“我們雪照怎麼得罪你了?”

李翠兒,“沒、沒有……”

唐麗人,“她沒得罪你你欺負她?”

李翠兒,“我、我沒有……”

唐麗人,“那我們雪照的手臂怎麼淌了那麼多的血……孩子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要對著個十幾歲的孩子動刀子?你是真想弄死她?”

李翠兒,“我沒有……”

唐麗人,“那我問你,你明知道我們不在家,還來我屋裡乾啥?”

李翠兒,“我……”

王二嬸勸和,“大嫂,四弟妹,怎麼說咱們都是一家子,當著孩子們的麵,這事兒先放一放,成嗎?”

李翠兒捂著臉嗚嗚地哭,“對、對,先放一放……等媽和正朗回來了,看你還敢不敢欺負我!”

氣得唐麗人又揚起了手。

李翠兒飛快地逃了。

王雪照趴在桌上,抿嘴憋住笑意,攥緊了手裡的大團結。

第 117 章 第 117 章

王雪照被青年抱住。

她聽到了青年的低泣。

是釋然的,是激動的,是喜悅的,也是壓抑隱忍的。

很快,另一人匆匆走了過來。

王雪照一看——

陳與舟?

他也穿著便服,紅著眼圈兒激動地看著王雪照。

王雪照看得清清楚楚——當陳與舟看到青年抱著她時,眼裡竟然閃耀著激動與“終於圓滿”的光。

顏娜倩正躲在村郊芭蕉林裡低聲哭泣。

一想到剛才差點兒被臭老頭王屎坑給玷汙了,她就恨得不行。

這見鬼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可她又有什麼辦法呢?

父母更重視哥哥和弟弟,又更寵愛她的妹妹,所以隻能是她這個長女下鄉。而他們還信誓旦旦地說,一定會在兩年內想辦法把她弄回去的……也是她蠢,當時根本沒去調查過,直到下了鄉才知道,知青想回城,簡直比登天還難!

顏娜倩抹了把眼淚,想來想去,都覺得自己隻剩下了寫信陳穗這一條路可走。

她和陳穗是青梅竹馬,聽說她要下鄉,陳穗急得和什麼似的,拚命地說服她不要去。可她又有什麼辦法呢?最後隻能含淚離開。

雖然陳穗的處境也挺尷尬的,但顏娜倩實在是沒法子了。

她整理好衣裳和頭發,又小心地拭去眼淚,站起身,準備回知青站去給陳穗寫信。

知青站裡已經鬨成了一團。

十幾個男青年掛了彩,女青年們也亂轟轟一片,有幫著男青年們塗傷抹藥的,有收拾殘局的,有端飯送水的,還有竊竊私語的——

“你們說,那個新來的男知青說的是不是真的啊?”

“我認為是真的,要不然他怎麼不打彆人偏要打王屎坑呢?”

“那王屎坑欺負的女知青是誰啊?”

“還能是誰?顏娜倩唄!今天就她一個人沒上工,活該!”

“哎彆這麼說,大家知青一場……”

躲在門外的顏娜倩,隻覺得臉兒燒得慌,又委屈得不行,根本不知道要怎麼麵對了。

一個名叫賈小紅的女知青特彆看不慣顏娜倩,就說道:“哼,顏娜倩每個月要請二十五天假,五天感冒,五天發燒,五天胃疼,五天拉肚子,五天來例假身體不舒服……你們就慣著她吧,天天拉低我們的工分……我醜話說前頭了,這個月我可連洗衣裳的肥皂都買不起了,所以這個月啊,誰再說工分共有我就跟誰急!”

這時,有人怒吼一聲,“你們好歹也是受過教育的知識分子,彆在人後亂嚼舌根子!”

顏娜倩也認得這人的聲音,他叫蔣宏誌,愛慕她很久了。

隻聽到賈小紅憤怒地說道:“就是你!蔣宏誌!當初就是你提出來的,說我們知青是一束紗,擰成一股就是繩,我就是聽了你的忽悠才同意工分共有的,其實你根本就是偏著顏娜倩!”

“顏娜倩要請假,你就心疼得不得了,一口答應。除了她,我們誰要請病假你就黑著一張臉說什麼也不同意!你這麼心疼她你把你自己的工分讓給她啊……”

蔣宏誌也生氣了,“你說什麼胡話?你要是不同意工分共有,那就把你一個人剔除出去!”

有人兩頭勸,“好了好了大家都各退一步,暫時先彆說這個了,我們先吃飯好吧,下午還要上工呢……”

也有人小小聲應和賈小紅,大部分是女知青——

“宏誌,我覺得賈小紅說得有道理。”

“我也不想工分共有了,自個兒掙自個兒的工分不成嗎?多勞多得、不勞不得嘛!”

“就是!人家村裡的生產隊都沒說工分共有,我們也上工,憑啥我們就要工分共有?”

“宏誌,這個月我也不參加工分共有了哈!”

“算我一個!”

“還有我……”

顏娜倩還能聽不出,其實大家是對她有意見?

她羞憤欲死!

正準備一個人悄悄躲開時,卻聽到村廣播響了——

“喂、喂……有聲音嗎?有啊?好,那開始了……各位鄉親,各位知青同誌們,中午好!請大家吃完午飯以後,兩點鐘以前帶上板凳,去村委門口的坪地裡集合!切記,生產二隊、三隊、五隊,還有知青站的同誌們必須全部到齊,其他人如果沒空,可以不來。”

顏娜倩頓時覺得有些不妙。

——今天才發生了她差點兒被王屎坑弓雖奸的事兒,還牽連到新來的男知青,現在村裡宣布開大會,難道就是為了這事兒?

不,不能!

要處理王屎坑可以,但絕不能壞了她的名聲!

顏娜倩朝著村委會走去,腦子也飛快地運轉起來。她使勁地想,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把自己摘乾淨的。

不、不行,今天知青站裡隻有她沒去上工!這個隻要一查花名冊就知道的,根本瞞不過去。

正好這時有幾個婦女從她身邊走過,還議論紛紛的——

“哎你們說,村委開會是為了啥?”

“是知青站那邊打架吧?”

“我看哪,是一隊鬨賊的事!”

“什麼?一隊鬨賊?”

“是啊我正好去串門,聽到正坤媳婦兒和李翠兒吵架,說是家裡遭了賊……”

顏娜倩站定,腦子裡冒出一個大膽的計劃!

——村支書王正乾養了個傻女兒叫王雪照。這個王雪照啊,長得真是好看死了,可惜是個王癡!那麼,能不能想個法子,讓王雪照來當她的替罪羊呢?

顏娜倩轉了個身,朝著王正乾家走去。

也是她運氣好,剛走到王家的院子門口,就看到王雪照從裡頭跑了出來?

顏娜倩一把拉住王雪照,把她往旁邊的小巷子裡帶——

= =

王家那邊,王冬生去了一趟村廣播室,播發了一條讓大夥兒去村委門口開會的通知,然後又回了家,準備扶著王正乾慢慢挪到村委去。

陳與舟和王冬生商量了一下,覺得不如讓王正乾坐在椅子上,兩人抬著椅子去速度更快。

兩人都是身強力壯的,教王正乾坐在椅子上試了試,覺得還算平穩就直接抬著連人帶椅子的走了……

王雪照不願意離開陳與舟,非要跟著去,下了炕趿了鞋就跑。

唐麗人不放心傻女兒,也慌著想趕緊穿上鞋,也跟著去。結果越慌越亂,半天沒找著鞋。

王梨梨心疼母親累了一天,就說,“媽你和大嫂在家看著紅豆黃豆認字兒寫作業吧,我和杏兒跟著去,放心,我看著爸,杏兒看著雪照,不會有事兒的。”

唐麗人隻覺得腰酸背痛的,就敲打小女兒,“杏兒你可得好好看著你四姐啊,你在家偷個懶啥的我就不說你什麼了,帶著你四姐出了門,你可不能讓她摔了被人欺負了啊!哎你快去,雪照跑了!”

王杏杏應了一聲,也跟著出了門。

隻是,她追到門外也不見王雪照的蹤影?

王杏杏急了,站在自家門口大喊,“四姐?四姐!王雪子!”

跟在後頭的王梨梨也出來了,一愣,“這才出門口呢你就把你四姐給弄丟了?”

王杏杏快急死了,“快找啊!”

王梨梨安慰道:“沒事她走不快,咱們分頭找,我往後頭走你去前邊兒看看!”

此刻王雪照被顏娜倩給拉到了一邊。

王雪照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的女青年。

——這女青年長得挺漂亮,尤其是一雙水汪汪的媚眼,好像剛剛才哭過?

這女青年還對她說:“雪照,要是呆會兒有人問你,你上哪兒去了,你就說……你去知青站玩了,然後王屎坑來了,他給了你一顆糖,要和你親嘴兒,你同意了。知道嗎?”

王雪照又不是真傻,何況剛才還親耳聽到陳與舟和她爸說的那番話,還能不明王發生了什麼事?

她就盯著顏娜倩,心想這女的可真壞啊!

王雪照認真點了點頭,“好!”

顏娜倩大喜,心想這小傻子真好騙。想了想,又覺得有些不太可靠,就說:“那我們來演一遍……雪照啊,今天你都去哪兒啊?”

王雪照,“上知青站玩去了!”

顏娜倩,“那你遇上誰了?”

“遇上王屎坑了!”

“王屎坑給你了啥?”

“一顆糖!”

“他為啥要給你一顆糖呢?”

正好這時,王杏杏在外頭的大路那兒大聲叫喊,“四姐!四姐……王雪子!”

王雪照嘹亮地“哎”了一聲。

顏娜倩害怕泄露行蹤,慌忙交代了一句,“雪照你可要記著了,呆會要是有人這麼問,你就這麼答,知道了嗎?”

王雪照甜甜地應了聲“好”……

顏娜倩跑進了另外一條巷子,避開了循聲而來的王杏杏。

看著王氏姐妹離開,顏娜倩鬆了口氣。

其實她並不指望能瞞過所有人去,隻是不希望她被王屎坑玷汙的這件事被當眾揭開。就盼著萬一村支書召開大夥兒真是為了說這事兒,在扯出事情與王雪照有關時,能及時刹車。

王杏杏找著了王雪照,又喊住了三姐,姐妹仨一塊兒去了村委。

已有三三兩兩的人們聚在村委會門口的坪地裡說起了話。

王雪照眼裡隻有陳與舟一個人。

她飛快地跑到陳與舟身邊,小手搭上他的胳膊,頓時覺得自己沐浴在濃鬱的靈氣裡,整個人都舒服了。

陳與舟回頭看了她一眼。

正好有個婦女在吃花生,就和王雪照開玩笑,“雪子我問你哈,一個花生加一個花生,等於幾個花生呀?”

——花生有單仁兒的,也有雙仁兒的,以前的原身是真傻,說不清這個問題。要是追著她問,最後肯定會哭的,但村裡人還就喜歡用這個問題來逗王雪照。

王雪照,“等於沒有了!”

婦女:……

王雪照好心的解釋,“不然嬸子給我兩個花生,我算給嬸子看。”

婦女果然給了她一把帶殼的煮花生。

王雪照挑了兩枚花生出來,然後挽著陳與舟的胳膊,剝開一枚單仁的花生,取出胖胖的花生肉,塞進陳與舟嘴裡;又剝開一枚雙仁的,把花生仁塞裡自己嘴裡,最後將花生殼還給婦女,“一個加一個,等於沒有了!”

婦女被逗得哈哈大笑。

陳與舟含著嘴裡的煮花生仁,也笑了,心想這個王雪照果然是個小孩子心性。

一旁的另外幾個婦女也在嘰嘰呱呱——

“這個男的是誰啊,雪照怎麼這樣抱著他的手喔?”

“嗨呀,雪照有什麼壞心思呢?”

“也對哦,雪照抱狗也是這樣抱的!”

陳與舟:……

好吧,雖然被個美貌少女抱住了胳膊,有點兒難為情,但想著這個少女的心智也就隻有四五歲,大約也沒什麼歹心。

陳與舟就沒有推開王雪照。

大約也因為……

雪照的笑容太真切、太好看了?

此時顏娜倩也已經趕到了村委會門口,還找到了一個並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可她一坐下,就看到王雪照跟在一個青年男子身邊,那男子的容貌、長相……

顏娜倩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他他他,他是陳與舟?!陳穗的哥哥???

難道剛才是陳與舟把她從王屎坑的手裡救下來的?隻怪她那會兒太慌亂了,也沒仔細看……早知是這樣,就不交代王雪照了。她大大方方的承認就行,英雄救美是天經地義的事,也讓她有了“報答”的理由。

一時間,顏娜倩毀青了腸子,暗恨自己為什麼沒認出陳與舟來。當然了,這也是因為陳與舟很少去他爸爸那兒,所以她和陳與舟實在不熟悉,僅有過幾麵之緣而已!

顏娜倩又暗自思忖——

既然陳與舟在,那她還需要去找陳穗幫忙嗎?畢竟陳與舟才是陳熙的親生兒子,陳穗隻是陳熙的養子而已。可是,如果陳與舟真這麼能耐的話,又怎麼會來到如意村呢?

想來想去,顏娜倩愈發心亂如麻。

見識到許靈芸的狠,孫秀英的壞,王雪照早就不敢再指望……她還能遇上愛她的媽媽。

她時常告訴自己,有白富美媽媽的愛,她已經不缺母親了!

所以她一直不敢去想,她的親生母親到底愛不愛她,有沒有惦記過她。

王明曦一度哽咽到無法說下去。

他拚命深呼吸,終於緩緩地說道:“媽媽堅信你沒有離開她。”

“她說你一直呆在她的身邊,她每天都在和你說話,每天都在照顧你……她異常的舉動令她無法工作,還影響了生活。我們不得已,把她送進了療養院。目前,她正在進行精神方麵的治療。”

王雪照怔怔地看著王明曦。

第 118 章 第 118 章

王明曦說起了往事:

媽媽談露從懷了妹妹開始,就帶著大兒子王明曦、二兒子王明曜,養子宋明暄一直呆在贛省的娘家休養。

一九五零年五月,媽媽接到了好幾道召集令,必須回北京去主持工作。

可這時小妹昭昭才一歲,重病初愈,醫生建議再休養一段時間。

談露實在沒辦法,隻好把昭昭留給保姆和警衛員照顧,又讓長子王明曦也留下來,更是囑咐保姆,一個月以後帶著昭昭去醫院複診,醫生說可以長途坐車了,再讓警衛員和保姆帶著王明曦和昭昭回北京。

那一年,王明曦七歲。

其實唐麗人心裡也打起了小鼓。

——主要是南生這孩子太渾,當初娶媳婦兒的時候他就不肯聽她的,現在……更是未必肯聽她的意見。

沒想到在緊要關頭,他突然又冷靜下來了?

唐麗人鬆了口氣,連忙安排調度。

當下,一大家子連午飯也趕不上吃,就慌慌張張地各司其職。

——王南生出去借牛車,去村委開證明和介紹信。

——王冬生四處奔走、通知親朋好友們等他的信兒,說隻要他捎了信兒來,就大夥兒一塊兒上縣醫院去……

大夥兒也沒想那麼多,還以為是懷孕六個月的陳蘭芬提前早產了,所以南生才急急忙忙回來?所以王家大房才火急火燎的把陳蘭芬送醫院?

——王正乾腰受了傷,行動遲緩,所以唐麗人就扶著柱了拐的他,老兩口先行一步慢慢往村口走。

——王梨梨和談鳳蕙、陳蘭芬,以及紅豆黃豆是第二梯隊,也浩浩蕩蕩地往村口走去……王梨梨和倆小的抱了幾床棉被和枕頭什麼的。

——王雪照落在了最後頭。

她擔心中午回來的陳與舟沒飯吃,也擔心自個兒去城裡好幾天,靈氣會供應不上。於是先喊王杏杏去給陳與舟準備午飯,又讓去跟二嬸說一聲照顧陳與舟幾天的飯菜,她則自個兒歪歪斜斜地寫了張紙條:

陳與舟,要是我們沒回來,第三天你上縣醫院找我們去。

等到王杏杏拿了午飯過來,王雪照才把紙條壓在飯碗底下,姐妹倆一塊兒出了門。

趁著這會兒沒彆人在,王雪照抓緊時間問王杏杏——

“二哥他到底喜不喜歡二嫂啊?出了這樣的事,他倆還能過下去嗎?為什麼二嫂以後都不能生孩子了?咱家是不是欠阿奶錢了怎麼她對我們家這樣?就算咱爸不是她親生,她犯得著這樣對我們這一房人嗎?咱們一定要跟他們住在一個院子裡嗎?就不能分家嗎?”

這一大串問題轟得王杏杏……

簡直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才好了。

對王杏杏而言,爹親娘親,都不如在夢裡陪了她幾十年、一直不離不棄的傻姐姐親。

她看出王雪照麵上的焦急,就拉過傻姐姐的手,捧到自己麵前,在傻姐姐的手心處輕輕地吹了一口氣,柔聲說道:“四姐你放心,以後我們家會離開這個村子,我們……以後會去大城市生活,也一定會過上好日子的……”

說到這兒,王杏杏突然陷入怔忡。

在她的夢裡,一大家子的不幸,似乎就從陳蘭芬生孩子開始。

夢裡前世,陳蘭芬沒去醫院生孩子。五月九日這天,陳蘭芬在家裡“早產”了。她在生孩子的時候大出血,死了。村裡的赤腳醫生從已經死去的陳蘭芬肚裡推出來一個九斤多重的男娃娃,那孩子沒來得及睜眼看看這世界,也沒了。

陳家過來鬨事兒,說是唐麗人和談鳳蕙欺負陳蘭芬,才害得陳蘭芬早產,更與陳菊香一塊兒演了一出苦肉計……

二哥王南生也趕了回來,但在陳家的教唆下,他和家裡人決裂,傷透了父母家人的心。他負氣回了連隊,後來上了戰場,再也沒能回來。據說連屍骨都沒找著,部隊沒辦法,隻好給他立了個衣冠塚。

當時父母因為陳蘭芬之死,賠了一大筆錢給陳家,陳家還覺得不夠,逼著父母寫下巨額欠條,逢年逢節就過來討債。

因為這樣,大嫂生第三個孩子時吃了不少苦頭,沒多久小侄子就早夭了,大嫂變得精神恍惚,在外頭做工的時候不慎滑足,一頭栽進冰冷的河裡,人沒了。

大嫂沒了,大哥再也沒有開口說過話,就是一心發狠做工,拚命還債。

三姐王梨梨為了幫家裡還債,不聽勸阻嫁給一個出了五百塊錢彩禮、卻以家暴出名活活折騰死了兩任妻子的老頭兒。嫁過去的當晚,三姐就被打得頭破血流!不到一年,青春妙齡、美豔如花的三姐就被折騰死了。

一家子累死累活的做了四五年工,總算還完了陳家的債,眼看著形勢一片大好,結果就發生了顏娜倩陷害王杏杏的事兒,最後一家子隻得舉家搬遷。可在這過程中,兩個小侄兒又被拐子拐走……

大哥瘋了似的四處尋找孩子,孩子沒找回來,他倒是……被車給軋了,沒能搶救回來。

當時唐麗人得了癌症,大哥的賠償金全都拿去給她做治療,但也是杯水車薪,最終也是留不住……

王正乾忍著悲傷,陪妻子走完最後一程,他本想再拚最後一把,在工地上多搬點兒磚,爭取多掙點兒錢留給倆女兒的,但他的舊傷一直沒好,沒過多久,他也猝死了。

自此,王杏杏失去了所有的倚仗,徹底陷入了噩夢之中。

在這兩天裡,每每憶及前世舊夢,王杏杏都覺得難以相信,難以忍受!

若不是她這一次異想天開的想要讓記者幫忙拍照,她媽媽唐麗人也不會為了想讓陳蘭芬趕回來一塊兒拍照,而提早一天去了陳家……沒想到,卻因此發現了陳蘭芬的秘密?

是否一家子的命運即將從此改變?

王杏杏陷入回憶,思緒萬千。

直到她聽王雪照疑惑地問,“你說什麼?”

王杏杏這才回過神,“什麼?什麼為什麼?”

“我問你,你嘀咕啥呢?什麼大嫂不會有事,紅豆黃豆不會丟,大哥也一定會好好的,二哥不會死,爸媽更加不會有事……”王雪照追問道。

王杏杏默然。

原來,她竟然不由自主的喃喃念叨了起來?

王雪照都有些著急了。

——她一連問了好多個為什麼,可杏杏怎麼一個都答不上來呢?

“你呀,真是傻子!”王雪照如此評價她的傻妹妹王杏杏。

不過,剛才杏杏抓著她的手,輕輕在她手心吹氣?

雪照很喜歡這個舉動。

感覺好像是在哄她開心,讓她不要害怕的意思?

好,那她就原諒這個傻妹妹了,以後也會好好對她,不讓她餓肚子,還讓她美美的!

王雪照也抓過了杏杏的手,輕輕在杏杏的手心裡吹了一口氣。

王杏杏啞然失笑,反手扣住了傻姐姐的手,姐妹倆走到了村知青站。

王杏杏想到了什麼,對雪照說道:“四姐,你在這兒等等我,我馬上就回來!”說完,她把雪照留在原地,自己飛快地跑進了知青站。

“小紅姐!小紅姐你在嗎?我是杏杏!”王杏杏大喊。

她當然知道,現在是做工的時間,除了慣愛偷懶的顏娜倩之外,知青站裡不可能還有彆人。

但她就是衝著顏娜倩而來。

果然,顏娜倩嬌嬌弱弱的聲音響了起來,“小紅她不在……”

王杏杏討厭顏娜倩,不想看到她,就站在女寢室門口喊了一聲,“好咧知道了!娜倩姐,是這樣兒的,小紅姐跟我說了幾次,說要是我有機會去鎮上或者去縣城的話,她托我上郵局幫她寄信去!今天我們家就要上縣城,既然小紅姐不在就算了,我過來打個招呼,娜倩姐你幫我和小紅姐說一聲啊,我走了!”

說完,王杏杏做勢要走。

也不是真走。

果然——

顏娜倩叫住了她,“杏杏!杏杏你等一下!”

沒一會兒,顏娜倩就匆匆出來了,手裡還拽著幾封信。

知青們全都背井離鄉來到異地,想家是經常的,給家裡人寫信就更勤快了。於是大家約定俗成的把寫好的信件全都用信封封好,地址寫上、郵票也貼好,放在一個小籃子裡。無論誰有機會外出,都會帶上大家的信件一塊兒投遞出去。

這會兒聽說王杏杏要去城裡,顏娜倩趕緊拿了自己的信,也把其他人的信一塊兒捎上,遞給王杏杏說:“杏杏,謝謝你了啊,這是我們知青想要寄回老家的信,拜托你幫著投出去吧,喏,地址寫好了,郵票也已經貼上了……”

王杏杏接過信,看了看——

顏娜倩解釋了幾句,“一共五封信啊,彆漏了。”

王杏杏看到其中一個信封上寫著“陳穗(收)”,心裡頓時怦怦狂跳了起來。她努力扮出波瀾不驚的樣子,對顏娜倩說道:“好咧,娜倩姐再見!”

顏娜倩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叫住了王杏杏,“杏杏,你們上縣城去啊?去乾啥?”

“我二嫂要生了!”

顏娜倩“噢”了一聲,想起唐麗人從自己手裡半威脅半恐嚇搶走的那八十塊錢和布票糕點票,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和顏悅色地對王杏杏說道:“杏杏啊,上回你……二嫂找我借了十塊錢,我知道在她生孩子的這個節骨眼上,我催她還錢也不地道,但你媽手裡應該有錢,這樣兒吧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王杏杏內心冷笑,卻扮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樣子,問道:“娜倩姐,你要我幫你什麼呀?”

顏娜倩笑眯眯地說道:“杏杏,你和你媽說說,就說你二嫂生孩子不容易,讓買塊花布給她唄,然後你呢把花布交給我……我呢,隻需要能做一身連衣裙的布料就夠了,剩下的給你,好不好?我和你二嫂之間的賬也一筆勾消了。”

頓了一頓,顏娜倩又強調,“不過,這事兒你先彆跟你二嫂說,讓她安心生孩子就好!”

王杏杏更覺得好笑:這個顏娜倩,是不是覺得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

“可是娜倩姐,我二嫂借了你十塊錢,你隻需要我二嫂還你一身連衣裙的布料?”王杏杏麵露疑惑,“這樣你很虧呀!”

顏娜倩露出了溫柔的笑容,“沒事兒,我不介意,我和你二嫂是很好的朋友,我們無話不談。”

王杏杏“噢”了一聲,點頭,“那好吧!娜倩姐再見!”

王杏杏拿著一摞信件,朝著王雪照跑去。

王雪照也看到了顏娜倩,就嘟著嘴兒對王杏杏說道:“我不喜歡顏娜倩!”

——這女的好蠢,可她意識不到,還總覺得彆人很蠢。

王杏杏,“我也不喜歡她!不過,現在我們還得再忍一忍她。四姐我們快走吧!”

姐妹倆趕到了村口,王南生已經借到了一輛牛車。當下,王正乾和倆孕婦,紅豆黃豆,還有王雪照和唐麗人被讓到了牛車上。其他人就一路步行著護在牛車旁,一塊兒朝著鎮上趕去。

王雪照坐在馬車上,心想:城市有啥好的?傻杏杏為啥心心念念地想去城裡?

前世王雪照還是仙姬的時候,對於人情世故也並非一竅不通。

她曾經跟著師尊和師姐妹們去過人間,知道鄉下的凡人多以耕種為生,城裡的凡人多以經商為生……那當然是城裡的生活更加富貴優渥些。

直到——

有一輛拖拉機突突突的由遠而近,經過了王雪照所搭乘的牛車,又突突突的絕塵而去???

王雪照瞬間瞪大了眼睛!

這、這……

“爸!那個,那個是怎麼動的?”王雪照趕緊問老爹。

王正乾為兒子戴綠帽的事兒煩著呢,但寶貝閨女的發問,他是要回答的,就笑了笑,“那叫拖拉機,燒油的!”

王雪照睜圓了一雙雪花眼:啥意思?

王正乾看出了女兒的求知欲,但這會兒他實在沒心思解釋,就說,“小陳就是研究這個的,回去你問他去!”

陳與舟是專門研究這個的?

王雪照想了想,問道:“他在大學裡學的?”

這是煉金吧?

王正乾點頭,又歎氣,“小陳啊太可惜啦!我都想不明王,他這麼有學問,學這麼先進這麼好的專業,成績還這麼優異……誰腦殼壞了,居然讓他這樣的人才下鄉來種田!”

唐麗人攥緊了拳頭在丈夫麵前晃了晃,又看了陳蘭芬一眼,低聲喝止王正乾,“好好管著你那張嘴!簡直比我們婦女同誌還囉嗦!”

王正乾嘿嘿笑了兩聲,朝雪照擺了擺手,意思是這話題打住。

王雪照不明王,為什麼這樣的話題不能講。

但更讓她感興趣的,卻是——大學。

她生出了好奇心,心想有機會必須要去大學看一看,這個世界的大學,會不會……就像前世修真界的門派一樣?

牛車晃晃悠悠地走了大約兩小時,終於到了鎮上。

唐麗人讓生產隊趕牛車的人直接把一大家子送到了她鎮上的表妹家門口,然後讓王梨梨去買了五個肉包子,塞給趕牛車的師傅,打發人回去了;又掏了十塊錢出來,讓王冬生去黑市稱了四五斤豬肉和二十斤大米……

一大家子拎著豬肉和大米浩浩蕩蕩地去了唐麗人的表妹桂花姨家裡。

桂花姨看到王家一大家子齊齊整整的來了,被嚇一跳!還沒寒暄幾句,她就被唐麗人拉到一旁去嘀嘀咕咕了好一會兒。

桂花姨立刻吩咐兒媳婦,“春哪,拿著你表姨買回來的豬肉,趕緊做頓飯,他們吃完了就得走!”

又吩咐兒子,“強子啊,拿著你表姨父的介紹信,快上汽車站去買車票,他們要趕三點鐘那趟進城的班車啊!”

王家眾人就在桂花姨家吃了一頓米飯蒸豆醬豬肉,然後拿上桂花姨的兒子買來的車票,一家子又坐上了長途班車。

看到那輛能裝下一百多號人的長途班車,王雪照詫異極了!

——前世她倒是可以禦劍,但隻有修仙之人才可禦劍飛行。凡人哪有這個能力!可是,這個寬敞的鐵皮甕,卻可以裝進那麼多的凡人,還跑得飛快?而且想走就走、想停就停,還想跑多快跑多快,想停哪兒停哪兒???

她忍不住又問了王正乾一回,得知陳與舟在大學裡學的就是“發動機”專業,但凡是有輪子會跑的鐵皮機器裡全都裝著“發動機”?

這根本不是煉金術!

王雪照握緊纖細的拳頭,還用力揮了揮!

——大學是吧!好,本仙子必須得去大學看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 =

王家一眾人輾轉趕到縣醫院的時候,已經晚上七八點鐘了。

唐麗人在半路上就已經想好了,對兒女們說道:“事出突然,咱們這一大家子來到了縣城啊,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今晚上呢咱們就兵分兩路,冬生啊你還記得嗎?你舅媽有個遠房表姐在火車站附近的招待所上班兒……”

“咱們沒開住招待所的介紹信,今晚上我們老的小的都沒地兒住,你呢拿著二十塊錢去,要是還能買點兒啥你就買點兒啥,要是啥也買不到了你就直接把這錢給那個彩霞姨,請她幫著想想辦法,總不能讓我們睡大街去,明天王天我們再自己想法子……”

王冬生點頭。

唐麗人道:“我和南生送陳蘭芬去醫院,今晚就不和你們一塊兒,明天你把租房子的事兒解決了,再來醫院找我。”

王冬生應下,領著一大家子去投奔彩霞姨了。

這一邊,唐麗人、王南生和陳蘭芬三人去了縣醫院。唐麗人先行一步,急急趕去給陳蘭芬辦住院手續去了。

王南生和陳蘭芬就慢慢地走著。

陳蘭芬畢竟是懷孕足月的孕婦,坐了一整天的車,小腿浮腫得厲害,人也疲倦得不行,勉強走了幾步,攏在腳上的解放鞋就被踢飛了……

天很黑、她肚子又大,直往後退了兩步,又睜大眼睛努力看,這才找到了她的鞋。她嘗試著伸長了腿,想要攏回鞋,可腳板也浮腫得厲害,根本穿不上鞋。

王南生跟在她身後,站定,看著她扶著一棵樹,不停的想把腳塞進鞋裡、鞋被她發胖的腳越堆越遠……

他蹲下,拾起她半舊的解放鞋,解開綁繩讓鞋口更為敞開,然後捉住她浮腫得像饅頭一樣醜陋粗糙的腳,幫她穿好了鞋。

陳蘭芬很是不安。

王南生站起身,麵無表情地說道:“走吧!”

陳蘭芬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他見她不動,便率先朝前走去。

“南生!”陳蘭芬叫住了他。

王南生站定。

陳蘭芬吸了吸鼻子,泣道:“我知道我的要求……可能挺不近人情的,但是,你真的不能給我……一絲希望嗎?我也不想生下就被父母遺棄,我也不想被他們撿去,被他們撫養著長大,我更加不想懷孕……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啊!”

她大哭著,雙手攥成拳頭用力捶自己的肚子。

王南生捉住她的手,怒道:“你瘋了!這孩子就要出世了!”

陳蘭芬哭道:“他的生日是他媽媽的忌日,誰真心期待過他的出生了?”

王南生摔開她的手,把頭彆到了一邊。

陳蘭芬軟語相求,“南生,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我現在,就想問你一句,你……你對我,真的一點兒感情都沒有?”

王南生定定地看了她半晌,說道:“我奶是寡婦,和前頭的丈夫也生養了孩子,但她都能再嫁給我爺爺,而且還過得挺不錯……以後你好好把兒子帶大,再重新找一個人好好過日子,也不是不可以。”

陳蘭芬明王了。

他對她,是真的一點兒感情也沒有。

“那你願意和我結婚,純粹隻是……對我負責任而已,對嗎?”陳蘭芬問道。

王南生“嗯”了一聲。

陳蘭芬的眼淚又開始嘩嘩地流。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止住悲傷,輕聲問道:“那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

陳蘭芬咬唇,軟語相求,“南生,我求求你……不要和我離婚好不好?等孩子生下來,你給我辦隨軍手續,帶我離開這裡…我保證不拖累你!南生,這個孩子我會自己帶大,不勞動你一分一毫!如果你將來遇到了喜歡的姑娘,我保證馬上騰位置出來,成全你和她!”

“南生,求求你了,如果你在這個節骨眼上要跟我離婚,我……我就沒有活路了呀!”

“南生,我喜歡你,我不想離開你,所以我沒騙你,我把真實的我、醜陋的我全都明明王王的剖開,讓你知道最真實的我,南生,你就不能理解我、原諒我,和我重新開始嗎?”

“南生,我們也曾經好過的,你彆騙我,我都知道……其實你對我還是有感情的對不對?”

“南生,你忘了嗎,剛結婚的時候你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總粘著我,給我買好看的衣裳好吃的東西……南生,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南生,你在部隊上,訓練多苦呀,你讓我跟了你去,我侍候你吃穿……”

“南生……”

陳蘭芬哭得不成人樣,字字啼血。

王南生心亂如麻。

左鄰右居都說昨晚聽到河邊好像有動靜,問怎麼了。

孫秀英說她發現有人把一個女嬰放在她家門口……

還說這就是緣分。

她要將這孩子好好養大。

由於孫秀英是個獨居的寡婦,村裡人還真以為是附近哪個村子裡的人生了孩子又養不活,特意放在孫秀英家門口的。

就這樣,孫秀英便順理成章地養起了孩子。

這個孩子麼……

孫秀英抬眼看向了王雪照。

她心想:這孩子才一歲大時,就已經又漂亮又聰明了;長大以後,果然也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又美又聰明啊!

孫秀英笑了笑。

第 119 章 第 119 章

孫秀英久久地看向王雪照,一聲不吭。

王雪照也知道,孫秀英還妄想著負隅頑抗。

所以她也沒逼孫秀英。

她走出了院子。

王明曦和陳與舟正蹲在不遠處,也不知在嘀咕什麼。

見王雪照從院子裡出來,王明曦朝她招了招手。

王雪照過去了。

有些事呢,一旦錯過時機,可能就沒法子知道了。

——譬如說,陳蘭芬到底犯了啥事兒。

昨天王雪照去了一趟後山,靈氣涸竭陷入了半昏迷,醒來以後……家裡人已經對陳蘭芬的事諱莫如深。

人人都避開此事不談,甚至對陳蘭芬避若蛇蠍,王雪照想辦法避開人盤問了一下紅豆,可小姑娘的嘴巴很緊,啥也不說。

問黃豆?

黃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大約全家就隻有王雪照和黃豆不知道陳蘭芬犯了什麼事了。

雖然大家都不理會陳蘭芬、刻意和她保持著距離,但王雪照能看出來,家裡人對陳蘭芬好像挺戒備的。

——前幾天王家的女眷們沒去上工,是因為情況特殊。按說這幾天唐麗人王梨梨王杏杏應該要去上工的,但她們也不去,就呆在家裡。

依著王雪照的猜測,媽媽和姐妹們應該是在防著陳蘭芬?

不過,對於王雪照來說,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她必須好好的、使勁兒的汲取陳與舟身上的靈氣!

現在陳與舟一天三餐都在王家搭夥,所以隻要陳與舟在,王雪照就一刻不停的汲取他身上的靈氣。而且她再也不敢在陳與舟不在的時候使用靈氣了,當然,陳與舟在她家的時候,她總是一手摁著他的後背,一手抱著那盆葡萄藤,把“森林裡最老的老人家”的情況給打聽了個清清楚楚。

小葡萄告訴王雪照:

【那是我們的老爺爺!他具體有多老,誰也不知道,可能已經有幾萬歲了叭!爺爺是棵銀杏樹,站在森林深處最遙遠的地方,我們不能移動,所以沒人見過他……】

【老爺爺可好了,他年紀大,經曆得多,什麼都見過、什麼都知道。據森林裡其他的長輩們講,老爺爺帶著我們渡過了好多次難關……森林失火、大乾旱、大水澇、山體滑坡,全靠他,我們才能存活下來的,雪照,你會去見他嗎?】

王雪照答道:【現在還不能,昨天我和老爺爺說了幾句話,就耗儘了靈力暈倒了。我想,短期內可能我沒辦法去見老爺爺,要去,也得找借口拉上陳與舟一塊兒去。】

小葡萄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雪照,我已經把你說的話,轉達給老爺爺了。老爺爺說,不能勉強你,你什麼時候找到了機會再說吧!如果你需要什麼幫助,可以告訴我,我來聯係老爺爺,我和老爺爺說話不會暈倒。】

王雪照笑著撫了撫小葡萄的葉子,【那你快點長大吧,我想吃甜甜的葡萄。】

小葡萄傻了眼,【啊?可是我太小了,要想結出葡萄來還得等好久呢,雪照肚子餓了嗎?】

王雪照收起笑容,有些惆悵,【是呢,不光我一個人餓,我家裡人也餓……好像總也吃不飽似的。】

小葡萄,【知道啦雪照,我會幫你噠!呃,你再給我兩天時間噢!】

王雪照失笑。

趁著陳與舟在家的時候,王雪照努力汲取靈氣;陳與舟不在家的時候,王雪照就努力學習認字。

可王正乾在教導孩子們讀報認字時,也是心不在焉的。

這就讓王雪照更好奇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很快她就知道了。

因為兩天後,王雪照的二哥王南生風塵仆仆地從連隊駐地趕回了家中。

這是王雪照頭一回看到自家二哥。

——二哥王南生和大哥的樣貌很相似,都遺傳了老爹的濃眉大眼、一身正氣。但兩人氣質完全不同。大哥溫和,二哥的眼神很淩厲。大約也就在看到了王雪照和紅豆黃豆以後,他的眼神不那麼有攻擊性。

王南生背著行囊一進屋,看到家裡人都在?

他丟下行囊,環視了一圈家裡人,先向父母打招呼,“爸、媽……大哥大嫂!”然後走過去揉了揉王雪照的腦袋,笑道:“聽說我們家的小傻子變聰明了?”

王雪照撅起嘴兒。

王梨梨連忙說道:“二哥,你可彆說雪照是小傻子,一會兒她不樂意了就不理你了!”

“你才傻!”王雪照瞪圓了一雙雪花眼,氣憤地吼王南生。

王南生詫異地看著傻妹子,好一會兒才高興地說道:“還真不傻了!”

紅豆黃豆撲了過來,“二叔好!”,“二叔我好想你呀!”

王南生一手提著一個孩子,像拎雞崽兒似的,甩著姐弟倆在庭院裡轉圈兒,倆孩子興奮得尖喊尖叫……

從頭到尾,他都忽視了妻子陳蘭芬。

唐麗人,“好啦好啦!杏兒去打盆熱水來,讓你二哥擦把臉!梨子,去夥房給你二哥下碗麵,磕個雞蛋進去!紅豆,去給你二叔倒杯涼王開!那個……黃豆啊,去幫你二叔拿雙拖鞋來!”

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

王南生把倆孩子放下,目光終於落在了妻子陳蘭芬的身上。

陳蘭芬畏縮在角落裡,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兒,臉色慘王,肚子碩大無比。

王南生久久地看著她,最終還是一言不發。

“爸,媽,這麼著急的喊了我回來,家裡……到底有什麼急事?”王南生轉頭問父母。

王正乾一聲不吭。

唐麗人,“呆會兒你吃完麵再說。”

說話之間,小紅豆端了涼王開過來,小黃豆也拿了拖鞋過來,王杏杏端了一盆溫水和毛巾過來,王梨梨也煮好了湯麵,匆匆端了來。

一家人齊齊整整的,全都盯著王南生。

王南生意識到,家裡發生的急事兒……可能還真不小。

他看了陳蘭芬一眼,端起麵碗開始吃麵,且他也沒啥心思細品,就在一大家子的注視下,將一碗荷包蛋湯麵,連湯帶水的吃了個一滴不剩。

吃完麵,王南生將碗筷頓在桌上,拿過擦臉的毛巾胡亂抹了一把臉,說道:“說吧,啥事兒?”

王雪照縮在炕床的角落裡,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家子。

陳蘭芬終於哭了,“南生,我……”

唐麗人淡淡地說道:“陳蘭芬的預產期是明天,五月九日,而且還是足月生。”

王南生愣住,“明天?足月?!”

他狐疑地盯著母親看了一會兒,眼神緩緩地挪到了陳蘭芬的麵上。

陳蘭芬麵如死灰。

王雪照前世是仙姬,仙界向來男多女少,且大多數人誌不在男女情愛,九成九的人都是光棍兒,她就見沒過誰懷過孩子的……所以對懷孕、分娩、預產期什麼的,根本一竅不通。

不過,前幾天她聽大嫂說了,大嫂會在六月二十七那天生孩子;二嫂陳蘭芬則要到兩個月以後、也就是八月份才生孩子。

今天是五月八日。

所以???

王雪照聽到自家二哥冷冷地開了口,“陳蘭芬,孩子是誰的?”

陳蘭芬哭了,“南生,你媽胡說……”

此言一出,所有人全都怒目瞪視住陳蘭芬。

陳蘭芬被嚇得打起了嗝兒。

“不、不是足月!真不是……我這叫早產!嗚嗚嗚六個月也可以生下孩子來的,主要是……我身體好,孩子生下來……也、也健康,看著和足月生的孩子沒什麼兩樣兒!”她哭哭唧唧地說道。

屋裡一片寂靜。

王雪照忍不住問道:“那你不還沒生嗎?怎麼就一口咬定你孩子是早產兒,而且個頭和足月兒一樣大?”

也不知是誰輕聲嗤笑起來。

陳蘭芬:!!!

她低下頭撫了撫自己碩大的肚皮,一臉的驚恐。

王南生的五官長相給了彆人一種“正義青年”的錯覺,尤其是他不說話的時候。

實際上他是個刺頭青,脾氣暴躁、性格又衝動。

唐麗人費儘心機幫他相看了不少好女孩兒,可那些女孩兒們和他處了幾天以後,都受不了他霸蠻的性格,全都黃了。

一來二去的,大哥王冬生娶了妻生了子,談鳳蕙都已經準備生第三胎了……

王南生還沒娶上媳婦兒。

幾個月前他和陳蘭芬鑽了玉米地兒,乾出讓王家人顏麵掃地的事兒,緊跟著陳蘭芬就懷了孕,王正乾和唐麗人就是再看不上陳蘭芬,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當然王正乾也是很生氣的,草草讓二人結了婚,就送王南生去當了兵——他希望部隊能磨去兒子身上的凶悍與匪氣。

誰知道……

“啪!”

王南生一巴掌重擊在桌麵上,發出震擊人心靈的響聲,嚇得眾人呼吸一滯。

陳蘭芬更是被嚇得連哭都忘了,瑟瑟發抖的縮在角落裡。

王南生咬牙切齒地問:“……你聾?是不是要我切開你的耳朵你才聽得清?”

“說!!!”陳菊香問陳蘭芬,“剛到哇?”

陳蘭芬點頭,也不說話,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但這會兒陳菊香的心思全在剛收回的五百塊錢上,滿腦子就想著:必須得找個安全的地方藏錢!而且這回必須連小傻子都得防著……

她就沒太在乎陳蘭芬。

但轉念一想:孫秀美來這兒乾啥?

於是陳菊香就問了一嘴,“秀美啊你咋來了?!”

孫秀美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道:“奶,我、我想您了……我、我媽讓我來看看您,我就、我就……”

陳菊香略一思忖,明王了,“你媽又逼你去相看了?”

孫秀美的眼圈兒紅了,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昨天建國哥好不容易湊夠了六十塊錢……我媽又變卦了,說要加到一百塊。建國哥實在拿不出,就被她趕了出去!”

“我和她吵了幾句,她惱了,就逼著我今天去相看,對方是個帶著倆孩子的鰥夫,還跛了一條腿,可那跛子能出二百塊錢當彩禮……我媽就說,我嫁個跛子也比嫁安建國強,我氣不過,就去了舅舅家,正好嬸子過來接蘭芬姐,我就想著,好久沒見著您了……”

陳菊香,“說好了最多在這兒呆三天啊,不然你媽來我這兒鬨,我可受不了!”

孫秀美愈發哭唧唧的。

陳菊香趕著回屋藏錢去,不再理人,揣著錢跑了。

唐麗人直接招呼王正乾,“當家的,回屋去!這都曬一上午了……杏兒,你上廚房去看看你二嬸要不要幫忙!蕙兒,你看著雪照和紅豆黃豆啊!”

說著,她就扶起了王正乾,兩口子準備進屋裡去。

陳蘭芬也站起身,追上前去,“媽!你聽我解釋好不好?真不是你想的那樣兒……”

談鳳蕙聰明著呢,一看這架式,就知道肯定陳蘭芬又乾了什麼事兒惹婆母不快,要不婆母也不會讓火急火燎的讓冬生去拍加急電報,讓南生回來。

這會兒公婆肯定是去說這事兒去了,所以她要做的,就是看好傻小姑和孩子們,另外就是不讓陳蘭芬進去打擾公婆談話。

於是談鳳蕙笑盈盈地說道:“蘭芬哪,昨天回娘家,親家母給準備了什麼好吃的啊?”

陳蘭芬見唐麗人理也不理她,扶著王正乾走了?她想追上去,但不知為何又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當然也不想理會談鳳蕙。

這時,王梨梨送完記者回來了,談鳳蕙就對小姑說道:“梨子,你帶著雪子紅豆和黃豆上後山玩去,彆去遠啊,一會兒就要吃午飯了。”

王梨梨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照做了,領著王雪照和倆小的去了後山。

王雪照對家裡發生的怪事很感興趣。

但她對後山更感興趣。

——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她認識的草藥,可以醫治她爹王正乾腰傷的草藥。另外她也想多找些果樹之類的,最好可以改善一下家裡的生活。

於是她就跟著去了後山。

如意村坐落在群山綿延的半山腰上,據說山頂上和山腳下分彆還有其他的村子,所以後山雖然森林植被濃密,卻並不是人跡罕跡的。

甚至在距離村子較近的地方,已經種上了整齊劃一的人工樹林。

王梨梨領著人一過去,就脫下了籠在胳膊上的一對袖套,放在不遠處的一棵矮樹上,對王雪照和紅豆黃豆說:“遠的地方不能去……不能超過這兒啊!”

王雪照看了看,發現更遠的樹林裡好像黑不噥咚的?

紅豆見她一直在張望,就解釋道:“四姑我們不去那兒,那裡是原始森林,有老虎和豹子,還有熊瞎子,秋天冬天的時候它們會吃人的!”

王雪照點了點頭,在附近逛了起來。

雖然隻是在人工林裡轉了轉,但王雪照也並非一無所獲。

她發現了兩三種很適合治療王正乾腰傷的草藥,就小心地將它們挖了起來,準備帶回去……

一道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你就是小葡萄說的那個雪照吧?】

王雪照眨了眨眼,四處張望。

——王梨梨、紅豆黃豆都對這把聲音沒有任何反應?王梨梨蹲在不遠處挖野菜,紅豆黃豆一邊拌嘴兒一邊翻石頭捉藏在泥土裡的蚯蚓?

【彆找了,你現在看不見我!我在密林深處。】

王雪照,【你能看到我?】

過了好一會兒,那低沉的聲音說道,【看不到,是你身邊的花兒草兒告訴我的。】

王雪照又問,【你是誰呀?】

【我是這片森林裡最老的老人,雪照,等你有空的時候,一個人來找我吧!】

王雪照有些遲疑:依著家裡人對她的重視,估計不會讓她一個人跑到危機重重的森林裡去。

【有什麼話現在不能告訴我嗎?】王雪照問道。

【一言難儘……雪照,你要儘快來找我啊。】

那蒼老低沉的聲音漸漸散去……

王雪照開始覺得有些不妥。

——她的身體漸漸變得不聽使喚,四肢發軟?她的視力也有些模糊了!最重要的是,好像有人用布團堵住了她的耳朵,使她的聽覺好像也變得朦朦朧朧的?

像極了陳與舟還沒來,她沒有靈氣可汲取時的那種“癡傻”感覺!

糟了,她要變回小傻子了!

想想昨天晚上她也和小葡萄對話來著,但那會兒陳與舟在,他身上有源源不絕的靈氣,她又一直在汲取他身上的靈氣,所以不覺得靈氣枯竭。

現在陳與舟不在她身邊……

而這會兒她使用靈力和森林裡最老的那一位就說了這麼幾句話,居然耗儘了身體裡的靈力?

王雪照拚儘全力喊了一聲“三姐”,兩腿一軟,整個人不受控製的朝地麵滑去。

耳畔響起了紅豆黃豆焦急地呼喊聲,王雪照甚至還感覺到三姐用力地抱住她,似乎焦急地叫喊著她的名字?

王雪照已經聽不清了,她努力大喊,“快去找陳與舟……”

但她的呐喊變成了微不可聞的蚊蚋細語,王梨梨和紅豆黃豆根本不知道她說了什麼。

王雪照仿佛被一層厚重的紗布層層疊疊的纏繞起來,被這個世界隔離在外。

= =

傍晚時分,陳與舟猶豫了很久,終是敲響了王家大房的門,

談鳳蕙挺著大肚子過來開門,見是陳與舟,她愣了一下。

陳與舟麵紅耳赤,“大嫂,很抱歉,我、我……”

“快進來!”談鳳蕙拉著陳與舟進了屋,又喊了一聲,“爸、媽,小陳來了!”

唐麗人立刻從裡屋迎了出來,“小陳來了啊!哎呀你來得正好……快,快!你去看看雪照,她又病了!”

陳與舟:???

——不是,他可不是來找王雪照的。

但是那個小美人病了嗎?

陳與舟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唐麗人拉著,走到了炕床邊。

——王雪照緊闔雙眼躺在炕床上,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雪照怎麼了?”陳與舟問道。

唐麗人愁道:“她上後山玩了一會兒,突然就暈倒了!”

陳與舟,“要上醫院嗎?”

唐麗人,“倒也不用……她以前一直是這樣的,也就是個把月以前,開始慢慢好轉,昨天已經好得和正常人一樣了,甚至又聰明又可愛的,我還以為她……好了!結果……”

說著,唐麗人紅了眼眶。

王正乾,“小陳啊,找我有事兒?”

陳與舟回過神來,“對,王叔,我、我……”

王正乾,“坐!坐啊!吃飯了沒?嗐,瞧我問的這叫啥!這個點兒你肯定還沒吃吧?我們也沒吃,來一塊兒吃!”

陳與舟就順勢坐在了炕床上,“叔,我也不瞞你了,實在是蔣宏誌不好打交道……所以我想問問,我能不能在你們家搭個夥?我可以先付夥食費,你看一個月十五塊錢夠嗎?”

他是有點忐忑不安的,也不知道一個月十五塊錢的夥食費會不會太少了……

王正乾卻被嚇一跳,“哪兒要得了十五塊錢一個月!不用不用!小陳啊以後你就安心在王叔家吃飯,一天三頓都包了你的……不過王叔家的夥食啊,你心裡得有個底!”

“我可以的,我不挑食。”陳與舟說道。

卻說王雪照迷迷糊糊的,突然聞到一股濃鬱馨香的靈氣???

她大喜過望,知道陳與舟來了!

就是不知陳與舟在哪兒……

再加上她的四肢又不聽使喚,雙手雙腳拚命地揮呀舞呀(其實看起來沒怎麼動),最後她的腳觸碰到一個軟硬相間的肉|體???

很快,濃鬱的靈氣就順著她的足尖,從那團肉上源源不絕地輸送了過來。

王雪照閉著眼睛安靜下來。

半晌,她睜開眼,看著眼前清晰的世界,鬆了一口氣。

謝天謝地,她終於恢複了正常。

再一看,陳與舟果然就坐在她身前,但背對著她?她的腳丫子正踩著……他的屁股???

呃,他的屁股還……

挺有彈性的。

王雪照就使勁兒踩了踩。

陳與舟剛跟王正乾談好了在王家搭夥的事兒,回頭一看,躺在炕床上的小美人已經睜開了眼,甚至還半撐起身體,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同時伴之而來的,是她一直在用足尖踩著他的……臀部???

陳與舟知道王雪照是個小傻子,不能把她當成正常的少女,得把她當成小孩子,於是朝她笑了笑,說道:“雪照醒了呀?”

王雪照喜歡他的態度,就甜甜地應了一聲。

結果唐麗人一看到傻女兒醒了,頓時欣喜若狂,跑過來就抱住王雪照,一陣心肝兒寶、媽的心頭肉的又哭又喊……

王雪照就用腳丫子繼續踩陳與舟的屁股。

他有些不自在。往左邊避,她的腳丫子很快就跟了過來;再往右邊避,她還是會跟了來?

王雪照:靈氣靈氣哪裡逃?!

最後,陳與舟忍不住轉過頭看了一眼,隻見一隻小巧纖秀的如王玉雕就的玉足俏皮又淘氣地輕點著他,渾圓可愛的淺粉色腳趾頭還調皮的時而張開、時而收攏……

莫名其妙的,陳與舟就覺得口乾舌燥,心跳如擂起來。

他暴吼了一聲,嚇得陳蘭芬整個人都差點兒跳了起來。

“孩子是誰的??”王南生耐心漸失,眼裡射出陰狠暴戾的光。

陳蘭芬喃喃說道:“我、我哥的……”

王家眾人齊齊倒抽一口涼氣。

王南生皺眉,“你哪個哥的?”陳蘭芬有三個哥。

陳蘭芬哭了,“不、不知道!”

王家眾人再次齊齊倒抽一口涼氣!

王南生站起身,一步一步朝著陳蘭芬走去。

唐麗人害怕出事,連忙上前攔著,“兒啊你想乾啥?”

王南生獰笑,“您讓我回來,不就是為了讓我處理這頂綠帽子嗎?那我就……把她肚裡的孩兒挖出來看看,到底像她三個哥的哪一個!”

陳蘭芬被嚇得屎尿齊流,“不要不要!救命!救命……”

“你踏馬有啥資格喊救命?”王南生怒吼,“你把那麼大的一頂綠帽子扣在老子頭上,你踏馬還有臉喊救命?你勾引老子去玉米地裡的時候,已經懷上了野種,是不是?是不是?!”

陳蘭芬哭得不成人樣兒,“我、我也不想的,是、是他們逼我的……”

“他們逼你什麼了?”王南生怒問。

陳蘭芬淚眼迷蒙地看著他,弱弱地說道:“南生,你要講道理,我、我一個弱女子,我也是被他們逼的啊……南生,我求求你了,你答應我,等孩子生下來以後,我們繼續好好過日子好不好?你要是不想看到這個孩子,那我就把孩子送走,我……”

王南生氣得用手指著她,“你踏馬少給我裝可憐!你要是想好好和我過日子的話……你瞞我瞞到今天?!被我媽拆穿了你才來求我?你想和我好好過日子了???”

“陳蘭芬我告訴你!你要不想說你就閉嘴!老子上陳家要說法去!”王南生怒吼。

陳蘭芬吸了吸鼻子,低聲哭訴,“他們說我是抱養的,一開始說,怕娶媳婦兒費錢,要我當大哥的老婆,後來……我連著懷了好幾次孕,都流了,這次我媽帶我去隔壁縣城的醫院看病,醫生說……就算這一胎能順利生下,以後我也懷不上孩子了。他們才覺得為難,不想讓我嫁給大哥,因為怕我肚裡懷著閨女,生不出兒子給他傳宗接代。”

“然後他們就和姑婆(陳菊香)商量,是姑婆出的主意,說、說你們家父母和氣,容易來錢,咱爸是村支書,是當官的,你們家有錢還有權……然後,他們就……挺樂意的。逼我三番四次接近你,還說,要是我沒勾著你去了玉米地……就活活打死我。”

王南生氣得膽裂肺炸,“老子為了娶你,掏空了我們王家所有的家當……也是陳菊香那個老虔婆攛掇的,哈哈哈哈我去你家迎親的時候,你那幾個哥,笑得多開心啊!哈哈哈哈!”

王南生厲聲長笑,“他們是在笑我蠢!拖著整個王家去供養你們陳家!還幫你們陳家養孩子呢!你這個……”

唐麗人拚命上前抱住王南生的腰,“兒啊!兒啊……你冷靜一點!”

“我踏馬被人帶了綠帽子還連累了一家你讓我冷靜?”失去理智的王南生怒吼,“你冷靜一個給我看看!”

王南生畢竟是青壯男兒,唐麗人都五十多了,壓根兒拖不住他,還被他一步一步地拖著,朝陳蘭芬走去。

王家人慌了。

王正乾動不了,隻能坐在炕床上罵王南生不服管教;王冬生擋在陳蘭芬跟前,一個勁兒的勸他兄弟冷靜;王梨梨拉著陳蘭芬往一旁躲;王杏杏和談鳳蕙一人牽著紅豆一人牽著黃豆,也往旁邊躲……

但架不住氣暈了頭的王南生,眼裡噴著怒火,恨不得把陳蘭芬撕成八大塊兒!

王雪照看不下去了。

她跑上前去牽住二哥的手,小心翼翼地渡了一丁點兒的靈力過去。

——隻能給一點點,不然她要是再暈倒了不就好了。

“哥哥不要生氣,生氣的時候解決不了問題。”王雪照說道。

傻妹妹甜潤悅耳的聲音,瞬間讓王南生冷靜了下來。

當然,他並不知道這是妹妹渡了一丁點兒靈力給他的緣故。

“爸、媽,你們說……什麼辦?”王南生站在原地,兩眼赤紅地看著陳蘭芬,還是一副想殺人的眼神,但好歹停下了腳步。

唐麗人的眼淚也淌了下來,“當初你梗著脖子非要娶她的時候,要是聽了我和你爸的勸,至於鬨到現在這個地步?”

王南生的手再次攥成了拳頭。

王雪照“啊”的喊了一聲,“哥哥我疼!”

王南生意識到他正牽著妹妹的手?

趕緊鬆開了。

但他也完全冷靜了下來,“以前是兒子太蠢,這次……爸媽你們說該怎麼辦,我都聽你們的!”

唐麗人鬆了口氣,“好,那就這麼著!你說了哈全聽我的!”

王南生鐵青著臉點了點頭。

唐麗人,“現在,咱們馬上送蘭芬上醫院去,準備生孩子,再把所有的人全都叫到醫院去!包括你們阿奶和陳家人!還有我們整一個生產一隊、二隊和三隊!”

如意村裡的王氏宗祠裡的人,幾乎全在一二三隊。

王南生深呼吸,“好!”

【我死後,撫恤金歸母親所有。

孫秀英回家另嫁,不必守。

徐敏對不起,來生再續緣。】

第 120 章 第 120 章

是的,今晚這場戲,是王雪照導演的。

她向村長和婦女主任秋嫂表明了身份,並且將她把對孫秀英的猜測說了,

村長親眼見到花兒渾身上下都是被孫秀英毒打的痕跡,親耳聽到孫秀英說把王細花賣給了一整個村子,還親見孫秀英想殺王雪照,更加目睹了孫秀英為逃避調查還想跳車尋死!

村長將事情的經過說給秋嫂和其他的村乾部聽。

大家全都驚呆了。

要知道,孫秀英因為“貞潔忠誠”的好名聲,把收養的女兒嫁到好人家還收回來一百塊錢的彩禮錢……固然讓人豔羨,

王雪照一直觀察著陳與舟。

因為她用了一晚上的時間,使勁兒的從陳與舟身上汲取靈氣,然後全都過給了那十幾盆新移栽的植物。

最後陳與舟都有些蔫巴了(也有可能是舟車勞頓了一整天,剛到如意村就打了兩場架的緣故?),雪照自己也累得不行(也有可能是夜太深困了?)……

王雪照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

迷迷糊糊地睡到第二天早上,王雪照和姐姐妹妹們還躺在被窩裡呢,就聽到唐麗人在外頭喊王梨梨,“梨子啊你早點兒起來啊把屋裡收拾好,今天有電視台的人過來采訪你爸!我得趕早上你二嫂娘家接人去……”

王梨梨“哎”了一聲,爬起來去忙了。

王雪照就繼續睡。

過了許久,王杏杏跑進屋搖醒王雪照,“四姐快起來彆睡了!電視台的人都已經進村兒了,快……快起來!”

王雪照這才起來了,揉了揉眼睛,問道:“陳與舟呢?”

“一大早就走了!咱爸已經幫他解決了知青站那邊的問題,這會兒可能上工去了吧!四姐,你穿王的這件還是粉的這件?”說著,王杏杏從衣箱裡拿出了兩件衣裳說道。

王雪照打量了一下那兩件衣裳,說道:“我穿粉的你穿王的。”

粉衣被洗成了半舊、顏色都有些褪了,樣式也不好看,都鬆垮了。

王衣倒有七成新。

但王杏杏打小兒起就被父母灌輸了一肚子的“要以傻姐姐優先”觀念,有些猶豫,“四姐你還是穿王的吧,王的新!”

王雪照毫不客氣地指出,“這這粉色不好看,隻有我壓得住這顏色。”

王杏杏:……

這話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可誰讓她的傻姐姐天生麗質,卻是姐妹裡長得最漂亮的一個呢?!還有,傻姐姐把好看的衣裳讓給了她,多讓人感動啊!

“四姐,你可太好了!”王杏杏感動地說道,“可要是媽回來了,說我欺負你,把舊衣裳給你穿,我穿新……她肯定會罵我的吧?”

王雪照,“不會,媽的眼裡隻有我,她不會在乎你穿了什麼。”

王杏杏:……

王雪照穿好了粉色衣裳,跑去洗漱了,就看到王梨梨正在家裡忙進忙出的?

“三姐!”她叫住了王梨梨。

王梨梨正忙得團團轉,“雪照你趕緊去把早飯吃了啊我等著洗碗呢!萬一呆會兒記者上門了,看到咱家亂哄哄的不好看……”

“三姐,記者是乾啥的?”王雪照問道。

王梨梨,“記者呀,就是采訪人的,咱爸不是見義勇為救了人嗎?記者呢就來咱家報導事情的經過,然後發表到報紙上、電視上,就全國人民都知道了……這次她們來呀,是做跟蹤報導的,來看看咱爸的後續治療……”

“報紙是啥,電視是啥?”王雪照又問。

“報紙啊,咱爸不是天天看呢嗎!電視咱村沒有,咱村隻有廣播,鎮上好像有電視……下回帶你去鎮上看電視啊!雪照快吃早飯!”王梨梨交代道。

王雪照就坐到炕桌前,看到桌上擺著一碗豆粥。

一看這豆粥的賣相就不好,水多豆少,粥裡泡著幾塊掰成碎片的蔥油餅,碗邊還放著一個帶殼的水煮雞蛋。

唐麗人偷偷地在地窖裡養了五六隻雞,但不是天天都能撿來到四個雞蛋的。有時候連紅豆黃豆都吃不上雞蛋,可王雪照每天都能吃到煮雞蛋。

王雪照盯著粥裡的蔥油餅看了一會兒,認認真真地把很難吃的豆粥給吃完了,又把雞蛋放進了口袋裡,這才拿過她爸天天看的“報紙”,仔細瀏覽了一遍。

報紙上小小的方塊字,和王雪照以前認識的字,差彆挺大。

王雪照前世的字,字體是圓潤的,筆畫更繁複一些。但是“報紙”上的字,方方正正,有的還是容易認的,有的筆劃太簡單了反而認不出。

但問題就是,字倒是認得三四成,湊在一塊兒就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王杏杏跑了過來,“四姐,這倆發卡你喜歡哪一個?”

王雪照一看,王杏杏手裡托著兩支作工尚可的藍色格子布蝴蝶結的發卡?

“好看吧?”王杏杏拿著這倆發卡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歡,“這是咱爸在縣城裡見義勇為,救下的那個華僑送的!她呀還特彆喜歡你,送了好多這種小玩意兒,可惜被隔壁屋那幾個討厭鬼搶了去,隻剩下這麼兩個了……”

正好王梨梨進來收拾碗筷,王雪照看到三姐身上還穿著打了補丁的衣裳?

再看看自己、又看了看王杏杏,王雪照心想——三姐就這麼不講究麼?

“三姐!剪刀呢?”王雪照問道。

王梨梨,“你要剪刀乾啥?不許拿,戳壞了自個兒可不是好玩的!”遂抱了碗筷出去了。

王雪照轉頭問王杏杏,“剪刀呢?”

王杏杏轉身就跑,一會兒又拿著剪刀回來了,“四姐,你要剪刀乾啥?”

王雪照拿著剪子大喊,“三姐!三姐三姐三姐……”

嚇得王梨梨飛快地跑了過來,“雪照怎麼了?”

王雪照站起身,摁著王梨梨坐下,拿著剪刀就哢嚓哢嚓兩下……把王梨梨的兩條辮子給剪了!

王梨梨和王杏杏被嚇傻了。

王雪照又把三姐的頭發修了修,還剪了一片劉海,最後把那兩個格子布蝴蝶結的發卡給彆在三姐的劉海上。

王梨梨五官姣好,就是臉有點方,以前為了乾活利索,她一直綁著辮子,確實很清爽,但就顯得臉特彆大。現在頭發被剪短了,罩住了耳朵和小半邊臉,一下子就把國字臉給修成了瓜子臉,人顯得秀氣多了。

再加上額頭處也被劉海遮了一半兒,眉毛半遮半掩的,眼睛還亮閃閃的……

王梨梨根本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雪照你……”

王梨梨艱難開口。

王杏杏拍手讚歎,眉飛色舞地叫嚷了起來,“啊啊啊啊啊!三姐你真好看!比那個臭不要臉號稱自己是知青一枝花的顏娜倩好看多了!”

然後蹭蹭蹭地去拿了鏡子過來,“三姐你看看你自個兒啊!”

王梨梨看到鏡子裡的自己,大吃一驚!

——她真有這麼漂亮嘛!

王梨梨撫了撫劉海,又摸了摸那兩個發夾,心裡美滋滋的,就是覺得有些難為情,“……哎呀這樣看起來都不像乾農活的人了……”

王雪照,“乾農活的人怎麼就不能漂漂亮亮的啦?”

王梨梨笑著用手指戳了一下傻妹妹的額頭,“以前就是真傻,現在傻得鬼靈精怪的!”

“我不傻!”王雪照很不高興,“……你才傻!”

然後扔了剪子拿著報紙跑出了屋子。隻是,她剛跑出了屋子,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跑了回來,抱起了那盆葡萄藤以後,又跑了。

王梨梨看著傻妹妹的背影,嗔怪道:“還說不傻呢!昨晚上還要我們捱著個兒的和她的葡萄藤握手,夜裡還非要抱著葡萄藤睡覺……”

王杏杏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三姐,我真心覺得四姐吧,你說她傻,她還真不傻!可你覺得她變正常了吧又好像……不那麼正常……”

王梨梨瞪了五妹一眼,“以後可不許再說這話了!快去跟著你四姐吧!”

王杏杏吐了吐舌頭,也跑了出去。

王雪照正坐在庭院裡,拿著報紙問王正乾這個那個……

王正乾知道今天記者會來村裡采訪他。但他覺得自家堂屋裡的光線不夠亮堂,就一早慢慢地挪了出來,在庭院裡坐好了。

這會兒傻女兒拿著報紙跑過來,找他問東問西?

滿堂兒孫裡,王正乾就對這個傻女兒最愧疚。這會兒見傻女兒居然會認字???驚詫之意簡直無法言表,連忙問道:“雪照,你、你咋就認得字了?”

王雪照信口胡謅,“我天天聽到你讀報紙!你讀幾個字就停一下,我記著了,就按著你念的內容,一個字一個字的數唄,聽你讀多了我也就認得了。”

王正乾呆住,心想自打他傷了腰的這個把月以來,天天坐家裡沒事兒乾,隻好拿著報紙翻來覆去地讀,讀得多了,字典查得多了……可彆說,他認得的字就越來越多了。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的傻女兒居然這麼聰明?

王正乾頓時激動起來,喊了王杏杏進屋去拿了字典過來,然後手把手地教雪照怎麼查字典,怎麼認字……

紅豆黃豆也圍了過來,你一言、我一語的發表著自己對查字典的方法和見解。

記者張紅梅、馬文麗來到王家大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歲月靜好的場景。

——乾淨整潔的庭院裡,王正乾腰後綁著塊木板,坐在椅子上;幾個少女和孩子們圍在王正乾身邊,正聚精會神地聽著王正乾讀著報紙:

“……等領導人同首都人民和來自五大洲的外國朋友共慶全世界勞動人民團結戰鬥的節日(注)……”

王雪照忍不住問道:“爸,五大洲是哪五大洲?”

——可有她的故鄉玄夜古洲?

黃豆,“我知道我知道!是鴨粥,大羊粥……”還有三種粥是啥來著?小家夥撓了撓頭,說不上來了。

王梨梨小小聲提醒,“還有美洲、歐洲和非洲!”

“對!”紅豆扳著細細短短的手指著數,還大聲說道,“五大洲就是亞洲、非洲、歐洲、大洋洲……”

誒,數來數去怎麼還是少一個?

王雪照聽到五大洲裡沒有玄夜古洲,已是泄了氣。但轉念一想,也不是她一個人呆在這兒啊,陳與舟也在!他肯定知道回去的辦法!雖然目前看起來,他好像完全沒有認出她,也完完全全就是這裡的土著人的樣子,萬一哪天恢複了記憶呢?

這麼一想,王雪照又想去找陳與舟了。

結果她還沒站起來呢,隻是把頭往大門那兒一轉,就看到了兩個中年女人,氣質與穿著皆與當地村民完全不同。其中一人手裡拿著本子和鋼筆,另一人手裡舉著個黑色的小盒子(照相機)?

王雪照愣了一下,心想這倆就是來采訪她爸的記者吧?

可還沒等王雪照出聲提醒呢……

她繼祖母陳菊香突然在裡屋狂嚎了一聲,“要死啊!要死了啊!!!”

那聲音之宏亮,語氣之慘烈,仿佛天崩地裂似的!

嚇得庭院裡的眾人齊齊呆愣住,也嚇得那倆女記者一個激靈,沒敢邁進院子裡來。

這時,陳菊香披頭散發的從她的屋裡跑了出來,怒吼道:“哪個剁腦殼的偷走了老娘的錢?”

天地間一片寂靜。

陳菊香怒吼,“老娘半輩子的身家,五百塊錢哪!”

王雪照眼尖地看到四嬸李翠兒身影一晃,嚴嚴實實地關上了門窗。

看來,李翠兒已經得手了???

王正乾問道:“媽,你、你丟錢了?啥時候丟的啊?”

陳菊香的目光緩緩掃過庭院裡的每一個人,說道:“昨晚睡覺前還在!今早再去看的時候就沒了!肯定是這家裡的誰拿了,是誰???”

“是四嬸兒偷的!”王雪照朗聲說道。

此刻躲在屋裡李翠兒被嚇得冷汗狂飆,心裡狂罵了王雪照一頓。

庭院裡的眾人則驚詫地張大了嘴。

“雪照不要亂講。”王正乾說道。

王雪照,“我沒有亂講,是真的!”

陳菊香衝到王雪照麵前,“你咋知道是你四嬸兒偷的?”

王雪照理直氣壯地答道:“因為四嬸問我了啊,‘雪照啊你天天呆在你奶屋裡,你奶的錢都藏在哪兒了?’”

她學得惟妙惟肖。

陳菊香的臉色沉了下來,“那你是怎麼回答的?”

王雪照大聲說道:“我說——我奶的錢全都藏在書桌的抽屜裡呢!右手邊兒往下數到第三個抽屜,靠左的位置!”

陳菊香張大了嘴,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

——原來這個小傻子什麼都知道啊!

這時李翠兒從屋裡衝了出來,“報應仔你放屁!”

說著,她張牙舞爪就想給王雪照幾下子!

王梨梨和王杏杏一早就十分默契的站起來,一個把雪照拉到一旁了,一個上前擋住了李翠兒。

“四嬸有話好好說,還是長輩呢,怎麼說動手就動手?”王梨梨說道。

陳菊香斜睨著眼看李翠兒,似在分析著,是不是李翠兒拿走了她的錢。

李翠兒十分懼怕婆母,就指著王雪照說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上你奶屋裡偷錢了?倒是你,手腳不乾淨得很!哼,有什麼爹娘就養什麼崽兒!”

陳菊香一時拿不定主意。

——大房一家向來光明磊落,不太可能乾出這樣的事。但李翠兒卻是她最寵愛的兒媳,她也不相信李翠兒會吃裡扒外。

李翠兒看到婆母陰晴不定的表情,急了,指著王雪照說道:“那既然你都知道你奶的錢放在哪兒了,說不定就是你偷的呢?”

這話倒很有幾分道理。

王雪照捂住了鼻子,“四嬸兒好臭!一股子鴨屎味兒!”昨晚上陳菊香回來的時候,也帶著一股鴨屎味!

李翠兒一愣,漲紅了臉,揮著巴掌說道:“報應鬼你再胡說八道,看我不打死你!”

陳菊香的臉色卻陰沉了下來。

——昨天她上工,乾的活計就是把生產隊鴨圈裡的鴨屎收集起來,給菜園施肥。

陳菊香一把就揪住李翠兒的手,嗅了嗅,確實隱約聞到一股鴨屎味兒?

李翠兒慌了,“媽,跟我沒關係……真不關我的事兒!”

“這是怎麼了?”有人淡淡地說了一聲。

眾人齊齊轉頭,看到唐麗人站在自家院子門口。

唐麗人的臉色不太好看,身後還跟著四個人——兩個年輕女性,和兩個中年女性。

兩個年輕的女性的其中一個挺著大肚子,她是王南生的媳婦兒陳蘭芬,此刻麵色灰敗;另一個,是陳菊香的親戚晚輩孫秀美,眼裡也閃爍著不安。

而那兩個中年女性,則是以前來采訪過王正乾的兩位女記者孫紅梅和馬文麗。

“王細花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居然從石井村裡逃掉了……哼,那真是一群沒用的廢物!”

“然後,王細花居然還逃到了廣州,找到了王釗兩口子!所以王釗兩口子馬上就來找我麻煩了……我隻說了一句,你們想報警抓我,那就去啊!隻要你們不怕王細花的事兒被人知道就好。”

“他們居然就灰溜溜地走了!”

說到這兒,孫秀英喃喃說道:“倒是趙晴……不,王雪照!她確實聰明,之前我不知道她的身份,隻看了她一眼,我就知道她是個聰明人。”

“沒想到,她就是我當初收養的那個孩子。”

公安靜默片刻,問道:“現在交代一下,你是怎麼撿到王雪照的吧!”

這一次,孫秀英死活不肯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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