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就放心了。
她伸手一指,“再來一杯蔗糖水。”
——————
幸好長安城中夠大,在長安西市閒逛填飽了肚子後,還能先散步走過幾個街坊,再坐上回程的馬車。
但宮中的晚膳,她是真吃不下了。
聽著李清月一件件絮叨自己在街頭品嘗到的風味,順帶聊到和宮中大廚所做的區彆,武媚娘很是懷疑她今日出門到底是去做什麼的。
總不能劉仁軌為她所上的第一課,竟是長安西市美食風俗大賞吧?
這聽起來多少也有點不像話。
但還沒等她將這話問出來,就見李清月捧著個盒子端到了她的麵前。
“阿娘你再看這個,我用今天和老師一起賣布掙來的錢買的,你戴著好不好看。”
賣布?
賣什麼布?
這份疑問當即浮現在了在場眾人的麵前。
但眼看女兒興致勃勃地打開了盒子,將其中的帷帽取了出來,武媚娘又先將這份疑惑給壓了下去。
她坐在妝台前的凳上看著女兒動作,忽然發覺,當阿菟將這頂外出見聞所得的帷帽戴在她頭上的時候,比起去年封後大典時候她已又長高了不少,握住手中事物的力道也要穩健了太多。
這份變化在每日相處之中或許還不大明顯,但在這樣一個動作裡卻顯露無疑。
這次她也沒伸手去扶女兒的手,而是在清月將帷帽戴穩了之後轉頭朝著鏡中看去。“好看嗎?”
“好看,當然好看。”李清月回答得很是果斷。
這話若是換個人來回答,應當也不會有第二個
答案的。
都說權力也能充當美容養顏之物,或許武媚娘自己沒有察覺到,但李清月看得明白。
登臨皇後寶座後執掌六宮事務,對於武媚娘來說絕不是一件負擔,反而是一件對她來說得心應手的事情,也讓她日趨神采奕奕。
帷幕吹動之間露出那張盛極雍容的臉,真是一種說不出的視覺享受。
她剛想到這裡,肩膀上便多了阿娘攬過來的手,“阿菟確實好眼光,那麼現在可以說給我聽聽了,那賣布又是怎麼回事?”
“就是……”
她將自己抵達長安西市以來的經曆,都用儘可能詳細的詞句給重新描述了一番。
說到對那位回紇商人的評價和劉仁軌的結論時,她更是儘可能地將彼時的對話複述了出來。
唯獨省略的大概隻是賣布時候的廣告詞了。
武媚娘聽著女兒的敘述,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當感慨她有這等融入市井的覺悟,還是應該說……
她心中真有一瞬的震動。
比起上一次阿菟向著劉仁軌坦言自己的特殊,這次勢均力敵的回應甚至讓武媚娘這個居處宮中之人也有所得。
她還陡然意識到,她隨同李治看到的政局風雲,和女兒跟著老師一步步學習的東西,其實恰恰是一種互補。
更難得的是,她的女兒真能有這樣的本事,不僅在隨同劉仁軌行走於長安中的時候學習長進,又將其在回宮後條理清晰地複述到了她的麵前!
將武家眾人丟出長安然後換來的這個老師,真是請對了!
她又思量了一番女兒話中的內容,忽而問道:“這樣說的話……阿菟,你有沒有興趣收那個胡人為己用?”
這回紇商人的處事手腕確實還多有不足之處,若非如此,也不會被劉仁軌接連抓住他的兩個把柄,成了阿菟上課學習之中的案例。
但比起這長安城中依托於西市謀生的其餘數萬人,這人既有膽大性情,還有通權達變的經營本事,顯然已能算是個中翹楚。
早在登臨皇後位置的這條路上武媚娘就已經意識到,很多細枝末節處的消息是很重要的,所以她需要那些宮人作為耳目,那麼,宮外的消息重不重要呢?
以她目前的地位來說,或許不那麼重要,但多一條消息渠道
總沒有壞處的。
而這回紇商人所知道的東西,和澄心跟隨監察禦史走南闖北所見,以及盧照鄰寄居鄧王府時常走動於長安之中所得,都是是完全不同的。
恰好阿菟與他打起了交道,有沒有興趣將人收歸己用呢?
李清月眨了眨眼睛。
不得不說,阿娘提出的這個可能性,聽起來還怪有誘惑力的。
她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麵,都覺得很有意思。
想想看吧,昨天還是跟著“爺爺”前來長安西市賣布的小女娃,家中可能還剛遭逢過驚變,正處在缺錢的時候,以至於要鋌而走險地向著回紇商人借取高利貸,現在卻突然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對方的店門,丟出一句——
昨天我是釣魚執法,沒想到吧?
哦不對,現在還沒有釣魚執法這個詞。
武媚娘看著女兒的表情在一瞬間變過了好幾種,活像是下一刻就要演上了,著實不知道她這小腦袋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