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的用意應該已經很明顯了吧,”她從容答道:“讓人繼續因為外來情況的乾擾而逃走,確實有利於我拓張領地的範圍,但凡事過猶不及,我想,陛下也不會希望收到一封一味謀求利益的奏表。”
“奏表中隻會說,這些安東都護府境內的百姓是因為此前的戰事和對大唐的不信任而逃亡,讓我在原本劃定的轄區之內無法湊夠千戶,為了維護我的封地利益,我才希望能將周邊的民戶也給納入範圍。事實上,我還拿出了原本供給士卒的口糧來進行安撫,但所能起到的效果,也僅僅是讓原本還在此地的百姓繼續留下來。”
“如此一來會是何種結果呢?我付出的是一筆不到二百石的糧食,但收獲的,卻是名正言順的上千畝土地。”
見姚元崇垂眸沉吟,李清月又道:“這兩鬥米也算是一塊敲門磚了。”
“要知道,這片食邑境內百姓的稅收是歸我所有的,可他們要是還不聽號令,漁獵刀耕為生,那我要這千戶之民有什麼用處。現在人手已到齊了,我們接下來可不能隻顧著自己辦事了。”
她要和此地的百姓打更多的交道了。
總得先有收入,才能有稅收吧。
“我明白了!”姚元崇恍然大悟。
公主的第一出行動,若要將其用更為精簡的語言概括出來,那就是在與朝廷爭利的同時,既保留自己在行動上的體麵,又要給封地之內的百姓讓利。
現如今的國公、親王雖有千戶之食邑,卻並無管轄權,安定公主的情況是因陛下準允、加上領地位置特殊,當地州府無力將此地全盤接管,這才有了特殊,並無可以參考的案例。
她也隻能摸索著去試探出一個更有利於她的規則。
姚元崇隱約覺得,這種和朝廷做出拉鋸
、謀奪利益的表現,和他早年間在父親麵前聽到的忠君愛國教導,有那麼一點背道而馳。
但想到,公主此番為這片領地帶來了眾多能改變他們生存方式的物資,剛剛走馬上任的安東都護府長史要管到此地也還不知道要猴年馬月,他又覺得——
公主此舉並無不可。
總歸在邊境之地,還是一個能者居之!
“去吧,在發放米糧的時候多留心多學學。”李清月吩咐道。
她又轉頭喊道:“飛鳶,你去找我老師,跟他說,除了守城以及駐軍之外,我還需要專門成立一支在城中巡邏治安的隊伍,由你擔任其中的隊長,讓他分派出一批格鬥技術好些的士卒,歸到你手底下管理。”
龐飛鳶驚訝地眨了眨眼睛,沒想到自己會這樣快地得到委任。
但想到她所接替的是阿史那卓雲的位置,而對方在公主麾下甚至能做到斬將奪旗的地步,她便快速定下了心神,應了聲“好”朝外走去。
李清月剛想再補充一句讓她注意安全,就隻能見到從門邊一閃而過的辮子了。
她不由好笑地搖了搖頭,“真是的……那麼著急乾什麼。”
她又將目光轉向了作為公主親衛的趙文振。
“讓你手底下的斥候朝著周遭查探,提前將目前不在我封地範圍內的地界查探一番,把已經落戶安家在此地的礦工和采藥工也給一並帶上,將此地的土壤條件、礦產資源、藥材資源以及分布的戶數全給羅列出來。”
“我給你七日的時間,到時候我要一份詳細的結果。”
將斥候分配在這樣的工作之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該叫做專業對口了。
此外……
“常之,你跟我來。”
李清月朝著黑齒常之招了招手,在避開了其他人的耳目之後,她低聲說道:“我有一件事,需要你領著一部分心腹手下去做。最好能在十日之內往返。”
這份單獨叮囑的任務,讓黑齒常之頓時感到了幾分不同尋常。
李清月目光中一閃而過的幽光,和她的下一句安排,無疑是證明了黑齒常之的判斷。
“我要你以出外剿匪為由帶上的一批軍糧,但這批糧食不是當真用來行軍的,而是用來雇人的。”
李清月伸手朝
著麵前的輿圖上指去,“你應該還記得這裡?”
黑齒常之點頭,“這裡是靺鞨在半年前被遷移去營州的所在。”
“不錯,你接下來的任務,是佯裝北上鴨綠江上遊剿匪,實則轉道營州,去此地選一批靺鞨族人來此。但這一批人你要進行一番篩選。”
“我要的,是在遷入營州之後不適應當地混居生活,也願意接受我雇傭的。”
“至於他們會不會選擇半道逃走,重新回到白山黑水之地……”
李清月凝視著黑齒常之的眼睛,鄭重其事地說道:“那就要看你此前對他們的領兵打擊,到底有沒有留下足夠的影響了。”
黑齒常之思量了片刻,答道:“那我知道該當找些什麼人了。”
他要找的,是之前被他擊敗的靺鞨部落所屬之人,並以雇傭的方式將他們帶來此地。
但在隨後公主的安排中,他又意識到,情況可能比他想象的,還要更加複雜得多。
而安定公主願意將這樣的一件要務交托到他的手中,足以證明,他現在已可以算是公主不折不扣的心腹。——
“您說,這位新到此地的長官到底要做些什麼呢?”一名高麗遺民少年朝著母親問道。
他小心地朝著外頭張望著,卻沒能從外頭走動的人群中看出個所以然來。
在他將目光轉回來的時候,就見母親麻木而蒼白的臉上並不像他一般還有著對外頭的打探想法。
她隻是慢吞吞地將家中最鋒利的一把刀,又往前頭的石頭上磨了幾下,而後開始嫻熟地砍削樹枝,製作打獵所用的陷阱。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低聲應道:“你管外頭那麼多做什麼?那位長官要做什麼不做什麼,我們還是一樣的過活。”
在高麗未曾被滅國的時候,他們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