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還在緩慢摸索擅長方向的幾人,馬長曦在辦事上的主觀性強得驚人,大概也正是因為如此,李清月總覺得自己都沒怎麼看到她休息。
過冬時節放個寒假也沒什麼問題。
誰知道下一刻就聽到她說:“那倒不是,隻是配備給軍隊的羅盤應當能在年末收尾了,在發放出去之前,我這個繕工監中校署丞的職務總得儘到,若是丟了工作,也是丟了公主的臉麵。”
“……”
馬長曦奇怪地看到,公主看向她的目光很有幾分微妙,便問道:“公主怎麼了?”
怎麼說呢,李清月覺得自己遭到了下屬的暴擊。
她以為自己已經算是個事業腦了,結果一山更有一山高。
看來
這次回去長安還得想想辦法,給馬長曦爭取個再高一點的官職,否則當真對不起她的這番貢獻。
而且,這一次不能如同上一次那樣,打個性彆的信息差了。
在應允了馬長曦的計劃,也將此地一部分人手的指揮權交給她後,李清月坐在桌前,盤算起了給下屬謀求升職的計劃。
可惜現如今獨立在熊津大都督府外的還是少了些,能爭取到的利益有限,倒是阿娘那邊,應當已經通過參政的資格找到更多可用的外朝盟友了。
一想到很快能回到長安見到阿娘,李清月提筆的力道都多出了幾分。
她也隨即寫起了打算送出去的兩封信。
一封信送往安東都護府治所,正是要給李謹行的。
在信中她提到,將會把遼東新米隨信附來,請李將軍嘗嘗此物的滋味。並且感謝了一番李謹行今年送來泊汋的煤炭。
以李將軍今年政績,朝廷大概不會在短時間內將他給撤換,那麼既然要多做兩年的鄰居,就當她提前拜年了。
“我還以為公主會將此物推薦給他一並種植,然後兩方瓜分利益的。”澄心聽著李清月念叨信中的內容,忍不住出聲道。
按照她在安東都護府期間的種種行事並不難看出,公主雖有地位與實績在手,卻始終奉行的是多方共贏、她占大頭的原則。
以泊汋境內的耕田麵積,若要謀求更大的利益,自然該當往外擴張。
可這一擴張,就等同於踏入了李謹行的地盤,該跟對方有所商量。
李清月搖了搖頭,“這安東都護府境內合計六十大屯,九十小屯,並沒有種植水稻的,短時間內應該也改不了,我也沒必要破壞邊境戍防的規則。何況,若我能憑借此番回京自己拿到招募鄰近百姓種植的機會,其實也用不上他幫忙了。”
“再說了,我若真擴張了耕田範圍,就要——不以軍屯為名,卻有軍屯之實,不適合在信中言明,倒不如真像是與朋友相交一般,在年前給那頭送一份禮物。”
“不對,”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又從一旁取過了信紙,“既然是交朋友,那就得送兩份。”
劉夫人那頭也得送。
在她走到台前協助李將軍打理煤礦一事後,李清月也總算知道了她的名字。
她叫劉旋,不是美玉的璿,而是周旋的旋。
與敵周旋,與人周旋,和她那做派當真吻合。
隻是此前她周旋把控的是後宅事務,如今卻是幾方聯軍的礦脈開采事宜。
李清月提筆寫下幾句問候之語的時候,唇邊也多了幾分笑意。
而寫到最後一封信的時候,澄心可以確定,她這份笑意還加重了幾分。
“也不知道這位收到我的來信是什麼表情。”
澄心疑惑:“這信……”
李清月沒跟澄心賣關子,“這信,我是要送給新羅王金法敏的。”
“……”澄心沉默地想,金法敏可能根本就不想收到公主的這份問候。
他讓金庾信入朝恭賀蓬萊宮建成,以北漢山城作為送上的賀禮,按理來說是要得到大唐天子的嘉獎才對。
但正因為他提出了那個僭越的“協助”請求,隻得到了一封看似言辭華美實則並無實際好處的國書。
字字句句間,還能看出大唐對於他的警告。
這不能不讓金法敏感到未知的惶恐。
偏偏劉仁軌在熊津大都督府境內募兵耕田,安東都護府那邊邊境聯合的局勢已成,他除了繼續盯梢倭國的動向外,竟然沒有什麼合適的事情可做。
在這樣的一個時機下,安定公主送來的信件算什麼意思?
“給他介紹一下遼東這邊的新進展而已,順便給他推薦一下這邊的增產農肥。”李清月一本正經地答道,“兵器煤炭之物,我是不可能給他的,但大唐既然要新羅作為打手,總得讓他們吃飽才行。當然,這筆買賣得等到我明年回到此地再說。”
澄心抿唇一笑,“那麼這樣一來,他在今年就絕不可能給您找麻煩了。”
在他剛剛蒙受了一筆損失又被冷遇的情況下,公主在前麵畫出來的大餅,大概就是……雪中送炭了吧。
李清月托著下巴,往窗外看去,感慨道:“我可真是一個好鄰居。”
這還真是貨真價實的雪中送炭啊……
在她開始寫信的時候,窗外就已在下雨了。
這場雨下得若是早一些,就要影響到稻穀的搶收和晾曬。
而到了現在落下,哪怕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已從普通的落雨變成了冰雨,甚至在其中夾雜
著飛雪,卻至多算是一個天氣繼續往嚴寒方向轉變的信號。
而在外間的冷風吹進室內之前,澄心就已經將窗給合上,也將炭火盆給取了進來,留下了並未直吹到這頭的窗扇透風。
隻是當澄心走回來到書桌前的時候,臉上隱約劃過了一道黑線。
她效忠的這位小公主已將那些預備寄送出去的信件給放在了一邊,取而代之出現在她麵前的是一尊箱子。
在箱子中放著的東西則被她一點點取出,擺放在了桌案上。
那是一批金條。
打從四五月間金礦被發現開始到如今,在沙叱相如從旁戍守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