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麻煩的是,細想之下還能剩下的地方竟然已經不多了。
東北方向由數個都督府合並而成的安東大都護府,幾乎就是李清月的私人地盤。事到如今,就連李治這個天皇都不敢確定,她在遼東那邊到底招募了多少好手。
西北方向無論是安西都護、北庭都護還是西藏都護都跟李清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李治也絕不可能會讓自己的太子跑到藏原之上去冒風險。
西南方向的益州都督府境內,有為數不少的府兵曾經跟隨過安定公主作戰。
而東南方向的情況還要特殊一點。
嶺南一帶明麵上局勢穩定,大唐也為了分化嶺南馮氏,將其分到各州為官,拆解其中盤踞一團的勢力,但依然不乏南蠻為患,按說也能拿到平亂的功績。
可自許穆言和四海行會達成了交易後,除了海上商路之外,廣州以北的山路貿易也在被逐漸打通。
對於那些南蠻來說,同樣是吃不起飯的情況下,到底是參與到這條商路的修建之中,還是直接聚眾反叛,根本不難選擇。
以至於東南一帶唯獨剩下的,也就是那些海寇了。
然而剿滅海寇,顯然比之出兵西域,還要難以確保安全。
這麼一算,剩下的也就隻有一個正北方了。
李治自己在即位之前是遙領的並州大都督,單於都護府正在其北麵,讓李賢前往此地,正有一番父子相承。
東突厥部眾也自早年間就已歸順於大唐,認李旭輪為單於大都護,若要再往北平定草原反叛部眾,堪稱是最合適的下屬。
出行的距離不遠,輔佐的人手不少,還有一份特殊的情懷擺在這裡,李治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雖然這份往北剿匪的戰功,絕不可能去跟安定的臨危
受命與滅國之功相比,但見識過了真正的戰場,李賢也能以更快的速度成長起來,甚至有可能從軍務中提拔出直係的將才,何樂而不為呢?
對上父親這寄予厚望的殷切目光,李賢也覺自己心中多出了一陣熱血沸騰:“若是阿耶希望我這麼做的話,我可以一試!”
這個更為年輕也更為健康的兒子給出的許諾,讓李治恍惚覺得,自己先前的疲憊與憂思都被衝淡了不少。
一旁的宮人甚至看到,在天皇陛下的臉上有了幾分清淡的笑容,“好,等到三四月裡,我便想辦法讓你出發。”
……
已坐上馬車的李清月還不知道,這對父子居然突然有了一番這樣離奇的謀劃。
在她離開長安的同時,還有另外的一批人完全不受到敬懷太子之死的影響,已在同時踏上了旅程。
當然,如果非要說的話,可能將其叫做征程要更為合適得多。
自神火飛鴉和火龍出水作為新年賀禮展現在她的麵前後,無論是馬長曦手底下的工匠還是四海行會中的手藝人,都在全力趕工製作出最後一批成品。
長安城的元月還沉浸在新年的氣氛中,四海行會裡卻是另外一種熱火朝天。
好在這份趕工並未辜負了李清月的期待,甚至可以說是提前完成了製作。
與此同時,除了主動請纓的韋淳之外,澄心在行會中選拔的其餘遠航之人也已全部就位。
那也,是時候該當出發了。
就是……
“出了一點小意外。”李清月聽著侍從向她報告。
“什麼事?”
“行首被她的韋主簿慫恿,把劉博士的弟子給劫持走了。”侍從憋笑,努力繼續板著張臉奏報,“劉博士說,是他最趁手的兩個下屬。”
李清月好笑地發問:“那生氣的是馬少監還是劉博士?”
侍從回道:“馬少監。她說她還要在兩年內開發出新武器,誰知道劉博士的弟子能不能多提供些靈機妙想……結果人都被劫持出海了,那就不必多說了。”
這個希望,顯然是已經泡湯了。
馬長曦被氣得夠嗆。
她才因為神火飛鴉的誕生在公主麵前大出了一回風頭,又立下了兩年出新武器的軍令狀,結果這些人可倒好,
直接從她看好的地裡刨食,這就叫個什麼事!
必定是許穆言先開了個頭,讓四海行會內的風氣從商人往劫匪的方向一去不回。
“然後呢?”
馬長曦不喜歡計劃之外的事情,連手底下的工匠都要訓斥到服服帖帖,又怎麼會允許她的兩年大計被這麼破壞。
“她連夜把劉博士帶去了四海行會,在學館裡出了幾道特殊的考題,帶走了一批說是有些天分的學生,以彌補……彌補損失。”
“是她做得出來的事情。”李清月忍不住笑了出來。
侍從隨即就見她將手伸出了窗外,“把東西給我吧。”
“大都護果然料事如神。”侍從一臉佩服,將兩封請罪書都送到了她的手上。
一封來自澄心和韋淳。
一封來自馬長曦,和被迫一起參與進此事的劉神威。
這兩邊的搶人大戰沒提前通知於她,現在倒是各自想起來,上頭還有一個極有威懾力的上司。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上行下效了,這個先斬後奏的場麵真是讓人好生眼熟。
李清月很是無奈地將兩封信草草翻閱了一番,放在了馬車邊角的抽屜裡,打算等到這兩邊將任務完成了再來展示一下,到底什麼叫做“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不過一想到在她手底下的人已越發主動地去做一些事,就連那些在大唐災年間被收留到手底下的人也有了不小的變化,李清月心中愈發有了底氣。
當元義端再度於洛陽見到這位安定公主的時候,便覺她的心情相當不錯。
當然,在表麵上,敬懷太子新喪,安定公主先來洛陽請孫神醫隨行,後前往襄州操辦後事,麵上卻還是一派肅穆之色。
但更讓元義端意外的,大概不是安定公主此刻的神態從容,而是她在洛陽暫留之時,依然讓人將他請到了麵前,商談將此地的部分府庫物資一並帶往襄州之事。
“我本以為……”
“你以為我需要避嫌?”李清月饒有興致地端詳了一番對方複雜的神情,“我以鎮國安定公主為號,有什麼避嫌的必要?”
元義端先是一怔,又旋即露出了恍然之色,“公主說的是,是我之前多想了。”
此前洛陽元氏的人都不曾料到,在他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