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回到本丸的藥研沒有隱瞞,將事情完整的轉述給了其他付喪神。他們在集體沉默片刻後,也隻能歎息一聲。
起死回生是無法觸碰的領域,越是了解其中的難度,越是心生畏懼——等價交換在這裡殘酷得淋漓儘致,有人活下來,那就會有人死去,隻有一換一,沒有和和美美的大家都活下來的結局。
因此,當第二天的清晨來臨,清彥撐著疲憊的表情去到本丸時,就看到了一群態度帶著明顯的小心翼翼,說話時更是擔心刺激到他的刀劍們。
清彥:“……”
你們體貼得有些超乎我的想象。
簡單的用過飯後,清彥在小狐丸的陪伴下走去了議事廳,他們過去的時候,恰好看到了拿著翻找出來的工具,正在給今劍本體進行保養的岩融。
正常尺寸的短刀落在了身形高大的岩融手裡,像是尺寸不合的玩具,有著幾分的滑稽;但或許是岩融的眼神過於沉靜,保養的手法過於輕柔……那份認真與用心,讓人看了不忍打擾。
“岩融和今劍的關係很好。”
小狐丸低聲向清彥解釋,“而且彆看岩融長得有些凶神惡煞不好接近,其實他是個相當有耐心的人,即使被纏著玩鬨也不會生氣。”
回想起岩融帶著一群短刀蘿卜頭在本丸裡“橫行霸道”的畫麵,小狐丸聳了聳肩,“我們都叫他園長,幼兒園園長。”
“我聽到了。”
岩融把短刀放下,習慣性的又拿起一把準備繼續同樣的動作。不過他被小狐丸製止了,說他要是再不去吃早飯,燭台切就要給他特製一個塞滿了芥末的飯團,讓他體驗一番在死亡邊緣試探的刺激。
“噗。”
清彥偏過頭小聲的笑了起來,“那岩融還是快點去吃飯吧,這裡有小狐丸陪我,不會有事的。”
“那我就先離開了。”
站起來的岩融投下了一大片陰影,清彥隻能仰頭去看,他其實有些羨慕這樣的身高,聽說上麵的空氣都要比其他地方清新一些……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靠著雙腿切身體會的那一天。
“輝夜大人,您需要的短刀在這邊。”
小狐丸給清彥指著位置,“為了方便您選擇,我們將所有的短刀放在了一起,您可以慢慢的看,喜歡哪一振告訴我就好,我幫您取出來。”
他好像是專門售賣刀劍的店鋪老板,介紹了一句後就站在旁邊。
清彥一一看了過去,這些經曆了殘酷戰鬥的刀劍們,外表上大多不儘如人意,刀鞘和刀拵上有著明顯的傷痕,那些點綴在其中的精致細節早已消失不見,隻是一眼,就能感受到當初戰鬥的殘酷。
這還是岩融費心費力保養後的結果。
然而可惜的是,岩融能做的,也隻有這麼一點點。這些被迫回歸了原形,意識深深沉睡的付喪神們,想要靠著吸收空氣中的遊離靈子進而化形——近乎於癡人說夢。
“雖然傷得很重,但是至少我們把他們都帶了回來。”
注意到了清彥眼中的惋惜,小狐丸添補道:“刀還在希望就有,付喪神能夠活很長時間,我們應該能夠等到那一天。”
“會的。”
清彥微笑,“可以讓我單獨和他們呆一會兒嗎?放心,我不會隨便動他們的。”
掩在了衣袖裡的手握成了拳,小狐丸穩住了自己一瞬間漏拍的心臟,應了是後向屋外走去,他還貼心的將門關上,給清彥和刀劍留出了“二人世界”。
審神者到底會決定喚醒誰?
小狐丸抱著胳膊站在了庭院裡,指尖神經質的敲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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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時分,剛把藥汁吐乾淨,怎麼都不願再喝一次的名夜竹,讓守在自己身邊的侍女離開,不管是去睡覺還是做彆的,彆來打擾她。
“同樣的話,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病懨懨的名夜竹氣勢反而比健康時更甚,侍女隻覺得臉頰上仿佛被寒風刮過,唯唯諾諾的躬身退下,門合上後,能夠聽到她那帶著慌亂的離去聲。
“名夜竹,你又在任性了。”
片刻後,有著姣好容貌的女子,從牆壁上掛著的畫卷裡鑽出了上半身,“你還要不要你的身體了?”
她的眼中,責備與擔憂混雜在一起。
“做人好辛苦啊……胡桃……”
名夜竹想要起身,努力了半天隻挪動了些許。
畫中的女子歎了口氣,沒有辦法視而不見,她走到了名夜竹的身邊,將病人扶起喂了水,那熟練的樣子一看就是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現在知道後悔了?遲了。”
把自己的心臟硬生生的剖出,隻為以人類的身份出嫁——那血腥的一幕至今都讓胡桃難以忘卻,她恨不得把騙了自家姐妹一片真心的混賬男人剁碎了喂狗,可看到名夜竹臉上的幸福時,胡桃沒能痛下狠手。
最後她把本體的畫卷交給了名夜竹,以陪嫁品的身份和對方一起進了藤原家的後院。
這些年裡,胡桃在畫卷裡看著名夜竹的笑變成了淚,看到她眼中那幾乎要溢出來的愛意變成了獨坐窗邊的落寞……特彆是生下了那個孩子後,笑成了奢侈品,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