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妙嫦心下一沉,“咱們那幾房人呢?誰跟著車?”
“都不見了,是馮全帶著他那隊人跟著咱們的車。”
馮全是陶嬤嬤的兒子。
這是要做什麼?祖母是覺著隻讓她關家廟裡還不夠,想讓陶嬤嬤在路上教她學乖嗎?
想到小時候在陶嬤嬤那裡吃的苦頭,馮妙嫦歉然地看著忍冬和茯苓,“路上先忍著,等到了我再想法子。”
小時候她都能在祖母麵前掙出一席之地,她自問比那會兒長進多了,不信現在就不行了。
家廟裡呆著她認了,可讓她見天對青燈下抄經苦巴巴地過,她不想認!
所以晚上在豐穀縣的一家客棧裡宿下,吃罷夕食後,見陶嬤嬤過來,馮妙嫦很淡定。
陶嬤嬤讓忍冬和茯苓下去,她也由著了。
和她想的一樣,陶嬤嬤坐下來說要給她講女德典範,馮妙嫦忙端正坐好,很是乖覺配合。
一通通大同小異的貞潔烈女的事跡聽下來,血色從馮妙嫦臉上一點點褪去,白生生的看著就跟沒了活氣兒,攥緊的手心裡,指甲嵌出了深痕,她都覺不出疼來。
陶嬤嬤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領會了,如此也不急於一時。
“六小姐,你身子弱,早些歇著罷,明兒我再來。”
木頭人一樣送走了陶嬤嬤,馮妙嫦跌坐到椅子上,身上一陣陣地發寒。
她沒想到祖母會狠心至此,竟是這樣的打算。
這會兒想來,自己是多麼天真爛漫。
祖母不止想要她死,還要她自絕於人前,好成就馮家女貞烈的名聲!
而地點都是精挑細選的,要進了鳳翔境內才是最好。
真是用心良苦的好算計,她那樣明明白白地自絕於人前,父母和兄姐弟妹他們隻會當是她自己想不開,哪會懷疑彆的,再傷心也不會怨怪祖母,一家子照舊和睦過日子。
馮妙嫦心裡堵得難受,眼淚自有主張一樣不停地湧出,連著串地滴落,很快就打濕了衣襟。
打小學的乖,她很明白遇事哭泣是最無濟於事的,可這會兒她卻怎麼也控製不住。
她雖親近不來祖母,卻是發自肺腑的敬重。
對於祖母的嚴苛,她也能理解,畢竟當初一個寡婦帶著沒長成的兒子們守著偌大的家業,唯有樹起好家聲才能立起來。
雖到如今已走得太極端了,心裡還是慈愛的。
這會兒馮妙嫦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馮家的這些女孩兒,在祖母眼裡隻是工具,若有損家族利益,連怎麼死都身不由己。
祖母一旦出手,就不會給人退路。
若她不肯自絕於人前,陶嬤嬤也不會讓她活到進家門。
到時掩飾得當沒人會懷疑,不過換了羞愧絕食自絕的名頭,也差不了多少意思。
她抬手撫到耳垂上那枚小小的福字赤金耳飾,是去歲母親挑的樣子,給她們三姐妹一人打了一對戴著。
嫁到裴家後,隻要衣裳配得上,她都要戴著這對福字耳飾。
在她心裡就覺著母親和姐姐妹妹還在她身邊看著她,陪著她。
與其受折辱……
可手上卻使不上力,她扣著那枚小小的耳飾卻始終摘不下來。
她才剛滿十八歲,正是大好的青春年華,就這麼去了又怎會甘心!
可馮全和陶嬤嬤帶著人時刻盯著她,她根本走不脫。
外麵打家劫舍的也多,就算跑脫了,一個弱女子帶著兩個婢女怕是走不多遠就要被人盯上。
想到老媽媽們背地裡嘀咕的那些廟會燈會被拐女子會有的下場……
父親任地太遠,找人送信也來不及,而且在陶嬤嬤母子的眼皮底